陸蘅透過樹木的縫隙觀察著，忍不住又低罵了一句︰“靠，這他爹的比喪尸還 人。喪尸至少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沈清瀾的目光沉靜如水，她微微側頭，對穆雲起和蕭千朔低語︰“它們共享信息，所以知道我抽干水份的招數。但認知似乎停留在被寄生前，或者被扭曲了。或許，它們真的認為自己是‘中州基地探索小隊’和‘需要救援的幸存者呂明’。”
穆雲起盯著那群“人”，指尖無意識地在流雲的刀柄上摩挲︰“所以，它們現在的‘任務’是什麼？救援呂明？然後呢？把我們這些‘不明身份的東區異能者’也‘帶回去’？”
“很可能。”沈清瀾頷首，“菌絲需要更多的‘素材’和‘信息’。模仿人類的社會結構和行為，是它獲取這些的最高效手段。”
“可是它們想把我們帶回哪？母體附近還是真的中州基地？”
就在這時，場中情況再變。
只見趙亮似乎是確認了呂明“傷勢過重”，回頭對“隊長”說道︰“隊長，他傷得很重，腿被刺穿了，脖子也……需要緊急處理。”
“隊長”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權衡。
然後他下令︰“帶上他，不能輕易放棄一個幸存者，我們繼續任務。這里的異常必須清除。”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程式化的“堅定”。
又有兩名隊員上前，試圖去搬動呂明。
然而，當他們的手觸踫到呂明身體時，異變陡生！
呂明胸口那些原本只是在蠕動的黑色菌絲，仿佛嗅到了同類的氣息，突然變得“興奮”起來，如同活物般猛地探出，迅速纏繞上了那兩名隊員的手臂！
那兩名隊員身體一僵，卻沒有反抗，反而任由菌絲纏繞。
他們手臂上破裂的作戰服下，同樣漆黑的菌絲也探了出來，與呂明的菌絲交融在一起！
一陣細微而密集的“滋滋”聲響起，仿佛某種粘稠的液體在快速流動、交換。
呂明被抬出了地刺範圍，在他大腿上被地刺貫穿的空洞口子、胸前被風刃劃開的傷口、以及脖頸上被火環灼燒的焦黑處，菌絲蠕動的速度明顯加快許多，傷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合。
而那兩名隊員身上的菌絲似乎也變得更加“活躍”，顏色愈發深邃。
整個過程安靜而迅速，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生物組織自我修復和能量傳遞的詭異美感。
“它們在……互相補充？”蕭千朔清冷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明顯的訝異。
“也可能是在統一”穆雲起眼神銳利，“它們在消除個體差異，讓彼此更加‘同步’。菌絲母體或許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優化它對所有這些‘分身’的控制效率。”
短短十幾秒鐘，融合過程結束。呂明不再哀嚎，他臉上的痛苦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與那些“中州基地隊員”相似的、略帶僵硬的“平靜”。
他被兩名隊員攙扶起來，傷口只剩下一些殘留的、快速隱去的黑色痕跡。
他看向穆雲起四人藏身的方向，眼神空洞，卻帶著一種明確的、鎖定的意味。
“隊長”也轉過身，戰術頭盔的目鏡反射著林間晦暗的光線，直勾勾地“盯”著她們的方向。
“它們‘處理’完內部問題了，”陸蘅啐了一口，“現在，目標又回到咱們了。”
“東區的朋友，”這位“隊長”的聲音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平穩，卻也更加缺乏人類的情感起伏，“這片區域極度危險，請配合我們的調查，跟我們返回基地，以確保你們的安全。”
話語是標準的官方辭令，但配合眼前這非人的景象，只讓人覺得無比諷刺和寒意森森。
“怎麼辦？”陸蘅看向沈清瀾和穆雲起，“全燒了？這些東西越來越邪門了。”
沈清瀾微微搖頭，聲音壓得極低︰“全部殺掉是最直接的辦法，但我們會失去找到母體的最好機會。”
穆雲起的思路異常清晰︰“它們現在的‘任務’是帶我們‘回基地’。這個‘基地’指令，很可能就來源于母體。它們認知扭曲，但行為邏輯基于模仿，或許會本能地朝著母體認為安全或重要的地方移動。”
“你的意思是……”陸蘅眼楮眯了起來。
“假裝不敵，或者……假裝被說服，”沈清瀾說出了穆雲起未盡的話，她眼中閃過一絲計算的光芒，“讓它們‘捕獲’我們，或者讓它們以為成功說服了我們跟隨。它們會帶著我們，前往它們認知中的‘基地’——那很可能就是母體藏身之處，或者是一個重要的巢穴。”
“那要是真的帶咱們往中州基地走咋辦？”陸蘅提出了另一種可能。
穆雲起嘆了口氣︰“那就代表菌絲想以此為契機，污染更多的人類，那我們就只能先解決它們，再找母體了。”
盡管她們的目標一直是找到可能存在的菌絲母體，並燒毀它。
但這仍然是一個極其大膽而冒險的計劃。
她們要深入虎穴，將自己置于菌絲巢穴的核心區域。
穆雲起深吸一口氣︰“跟它們走。這是我們找到母體最快的方法。否則在這片巨大的叢林里盲目尋找，無異于大海撈針。”
她看了一眼身邊的三位同伴︰“但要準備好隨時翻臉。一旦找到母體，或者情況失控，立刻動手，用最快速度淨化一切。”
沈清瀾點頭︰“千朔，保持最大範圍的感知，記錄路線和任何能量異常。陸蘅，隨時準備改變地形，制造混亂或隔絕戰場。穆姑娘，你是最後的保障，保留異能，關鍵時刻需要你的火焰進行決定性淨化。”
蕭千朔沉默地點頭，周身開始縈繞起極其微弱的氣流。
陸蘅舔了舔嘴唇，眼神里混合著緊張和興奮︰“明白了，陪這群鬼東西演場戲是吧？老娘確實一直有個演員夢！”
計劃已定。
沈清瀾撤去水牆，四人從樹後緩緩走出，表現得如同經過“慎重考慮”後決定配合。
“我們願意配合調查，”沈清瀾的聲音依舊保持著冷靜和一絲恰到好處的“警惕”，“但我們需要確保自身安全。”
“隊長”似乎對她們的“配合”感到“滿意”，他語調中表露出一絲“欣慰”︰“很好，這是明智的選擇。請跟緊我們。”
“沈總。”呂明又走上前，朝著沈清瀾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仿佛忘記了剛剛它在她們手下是如何慘烈。
就這樣，一場詭異的同行開始了。
穆雲起四人，跟在一群由菌絲構成、卻自以為是人類救援隊的“東西”後面，向著叢林更深處，那未知的區域一步步走去。
陽光透過茂密扭曲的枝葉，投下斑駁陸離的光影，照在那些“隊員”衣物破口處露出的，已經完好愈合的皮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