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隔一陣就滾過天際。
許 抱著枕頭縮進沙發里,羊絨毯子裹得嚴實,但還是覺得冷。
不是生理上的寒意,是打雷時從骨髓里滲出來的恐懼,讓她脊背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
她試著翻了個身,想找個更舒服的姿勢蜷縮起來,皮革沙發蹭過毯子,發出 的響,在這靜得能听見自己心跳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床上的秦渡閉著眼,呼吸均勻,似乎陷入了深眠。
實則從許 第三次調整姿勢開始,意識就始終清醒著——那點細微的動靜,跟小貓撓癢似的,讓他沒法忽略沙發上那道單薄身影。
直到第四次 聲傳來,他眉心終于蹙起,喉間溢出聲幾不可聞地嘆息︰“別折騰了,上來睡。”
許 渾身一僵。
她抬頭,恰逢閃電劈過,慘白光線瞬間洞穿房間。
秦渡側臉隱在光影交接處,雋眉折出痕跡,線條明朗的下頜因為繃得緊了點,顯得有些冷漠。
但他沒睜眼。
許 抿了抿唇,沒遲疑,什麼東西都沒收拾,躡手躡腳繞到床邊。
秦渡的床很寬,她只敢沾著最邊緣的位置躺下,身體僵硬像塊石板,腿都不敢伸直,只小心翼翼蜷著。
她緊緊抱住被子。
發絲間淡山茶香蔓開,和秦渡身上的雪松冷香糾纏,釀出一絲微妙的甜,聞起來很愜意。
秦渡慢條斯理地掀開眼簾,借床頭暖光瞥清了她的小動作。
他目光又移向女孩臉頰清淺淚痕,那點濕痕在燈光下泛著微光,讓他想起下午她心悸時蒼白的臉。
他沒說安慰的話,也沒再看她,只伸手按滅夜燈︰“睡吧。”
黑暗漫上來,將兩人徹底包裹。
許 適應了幾秒,才勉強辨認秦渡的輪廓。
他側躺著背對她,寬闊肩膀在暗里劃出沉穩的線。
離得太近,她能聞到他獨屬于他的氣息,松香混著極淺的沉水檀香,融了夜雨微涼氣息,清洌,又安心。
恐懼還在心底作祟,她悄悄往他挪了半寸,肩膀剛觸到他的胳膊就立刻頓住,呼吸壓得非常輕,生怕驚擾了他。
不知過了多久,許 意識在半夢半醒間浮沉,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往溫暖地方靠近。
男人的體溫透過薄睡衣滲過來,是抵御恐懼的最佳熱源。
她睡得並不安穩,偶爾驚悸著往熱源深處鑽,直到整個人都窩進一個堅實的懷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環住腰,才徹底放松下來,沉進夢鄉。
天快亮時,雨勢減緩。
許 先醒了,鼻尖縈繞著熟悉的味道,臉頰貼著一片溫熱肌膚。
她愣了兩秒,才後知後覺回過神——自己竟然窩進秦渡懷里,他的胳膊結結實實環在腰上,掌心貼著後背,溫度過分灼熱。
男人下巴抵著她的發頂,溫熱呼吸掃過發間,激起一陣細密的雞皮疙瘩。
她睫毛急促地顫了顫,沒敢睜眼。
心髒瘋狂跳動,撞得肋骨生疼。
她悄悄眨了眨眼,看到秦渡睡衣領口肆意敞開,露出冷白鎖骨,還有平穩起伏的胸膛。
幾秒猶豫後,她又閉眼裝睡,甚至緩慢地鑽向男人的懷抱,讓自己貼得更緊些。
許 清楚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動,那是他心跳的節奏,沉穩而有力,和她的亂撞重合。
秦渡其實比她醒得早。
天剛蒙蒙亮,他就察覺懷中有團溫涼的小身影,還有她發絲蹭過下頜的癢意。
他保持姿勢沒動。
直到察覺懷中人的小動作。
她悄悄往他懷里縮的幅度,呼吸節奏的細微變化。
就猜到她醒了。
喉結不自覺地滾了滾,他非但沒松開,反而不動聲色地收緊手臂,將那張漂亮臉蛋完全藏進懷里。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道咋咋呼呼的聲音,清脆卻刺耳︰“小叔!爺爺讓我來叫你去老宅吃早飯!說是有重要的事商量!”
腳步聲快速逼近,踩著樓梯穿過走廊的聲響,一步步朝主臥方向來,越來越近。
許 霎時睜眼,慌亂地看向秦渡。
環境昏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得環著自己腰的胳膊微微一頓。
她眼底立刻浮現無措,臉頰因羞赧泛紅,原本交疊的心跳出現漏拍,她驚慌失措地縮了縮,像只遇到危險的小獸,等待主人庇護。
秦渡眼底閃過一絲厲色,是被人打擾的不悅,也是對秦婉婷貿然闖入的厭煩。
“醒了。”
他垂眸面無表情地對她對視,嗓音帶著清晨低沉磁性的質感,“起來麼?”
好像一切都那麼理所當然的語氣。
許 原本準備好解釋的說辭,被他這句話堵得派不上用場。
她乖巧點頭,慌忙掀開被子,動作太急,不知道什麼時候抱著的枕頭咚地掉在地板上。
臉一紅,彎腰飛快撿起,她小聲說了句早安,趕忙小跑著離開。
手指剛踫到門把,就听見秦婉婷的聲音已經到了門外︰“小叔?你醒了沒啊?我推門進來了啊。”
許 頭皮一麻,沒來得及多想猛地拉開門,恰好和正要推門的秦婉婷撞個正著。
秦婉婷穿著一身淺紫色千金裙,手里還攥著個隻果,看到許 的剎那,嘴巴張成了O型,隻果骨碌碌滾落又滾遠。
她視線先落在許 抱緊的枕頭上。
那枕頭套的定制暗紋,分明是秦渡臥室的款式。
再掃向敞開的臥室門,里面床鋪顯然有人睡過。
秦婉婷眼楮頓時瞪得比銅鈴還大,聲音尖銳像破了音︰“許 !你怎麼從小叔房間出來?你昨晚睡在這兒?!”
許 連忙搖頭。
大概是接二連三的刺激,她胸口有點疼,強忍著不適解釋︰“不是的,昨晚打雷我太怕了,秦先生心善,讓我在沙發上待了一會兒。”
“沒有、沒有和秦先生一起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