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愷的專業是西方古文字與古典學。
想繞開黃昏教會，基本不可能。
所以，他對這個自詡為「光」的信仰團體，不算一無所知。
比如晨星手札的作者，晨星。
在黃昏教會的文化圈里，這名字分量不輕，傳說是揮舞旗幟、引領黎明的大天使。
而現在，閃光迪拉姆發來的信息，正把這份了解拆了又裝，添磚加瓦。
閃光迪拉姆︰“黃昏教會信仰光本身，但林庇尼派不一樣。”
“他們信奉光之子，黃昏之子……救世聖人。”
閃光迪拉姆的消息斷了一瞬，再出現時，是一大段幾乎要佔滿屏幕的文字。
“黃昏教會可能發源于古代的一次末日恐慌，人們相信在生命生長的「長白天」結束前，會有一道黃昏之光挽救生靈。”
“林庇尼派的觀點則不同，他們認為拯救世界的不會是光，而是終末之光的代行者。”
“所謂的「道成肉身」「末光聖賢」「承罪聖身」……傳說每一代的聖賢降生時都有異象發生。這種異象的存在，導致林庇尼派教堂會培育聖賢異象對應的植物。”
“代表阿卡納二世的「天麻」，以及兩個完全消失在歷史中不可考據之聖賢的「倭桫欏」，「蝶月蘭」。”
周愷盯著屏幕上那堪比小論文的回復，手指在鍵盤上懸了半天，敲出幾個字︰“蝶月蘭？會有其他翻譯嗎？比如……”
他還沒點發送，對面又彈來一條補充。
“三種植物都是學名，以前另有稱呼。”
“比如倭桫欏叫皮蓬樹，蝶月蘭以前叫月輝蘭……對了，蝶月蘭已經滅絕了。”
周愷眼神一動，刪掉輸入框里的字，簡短地回了兩個字︰“感謝。”
他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滅絕？
我手里還捏著十幾株活苗，種子更是有好幾十顆。
這下線索對上了。
如果他沒猜錯，苗圃里種植天麻和倭桫欏，應該不需要消耗經驗值就能獲得收益。
看來以後得花點心思找找這兩種植物。
周愷還有問題，而對面顯然也聊得意猶未盡。
他便繼續敲字。
周愷拋出了另一個關鍵問題︰“所以，這個林庇尼派現在還有嗎？在哪里？”
閃光迪拉姆︰“以前挺多的，應該也傳到過你們赤星。不過現在嘛……大概是消失了。”
周愷︰“消失？”
閃光迪拉姆︰“三聖花的最後一個是蝶月蘭，她代表月光，黃昏後夜晚中唯一的光……對于林庇尼派來說，世界已經毀滅了，他們救世失敗，也沒了繼續存在的理由。”
“最後的結局……有可能被黃昏教會重新吸收了，也有可能因為什麼原因忽然間消失不見，亦或是兩者都有？說不清。”
周愷︰“最後一個問題，你似乎了解的比我想象中還要更多……”
周愷思索，難道這位論壇大水神是個什麼專業學者？
但對方的回答卻和周愷想的不一樣。
閃光迪拉姆︰“沒什麼值得感到意外的，我想說就說了，只是不想一些有意義的歷史繼續蒙塵罷了。”
……
周愷躺在床上，盯著漆黑的天花板，思緒萬千。
新知識如同潤滑油，讓腦海里一些原本有些卡殼的齒輪重新轉動起來。
“有沒有可能……”
“那個短片里的索拉卡小鎮，真的是在原址上重建的。”
“而原本的小鎮，居民，還有那座林庇尼派的教堂……都因為某個原因，被整個拖進了夢魘里？”
周愷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同樣的，隨著思考的推進，身上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果然，凝視深淵的同時，深淵也同樣在注視你啊。
“長白天將要結束，指的是夢魘降臨？難道說，黃昏教會早在幾千年前，就已經發現了夢魘癥？”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一股寒意就從腳底往身上竄。
如果夢魘在數千年前就開始醞釀，侵蝕這個世界……
那現在呢？
夢魘入侵到了哪一步？
是有月光的深夜，還是無盡漆黑的……
夢魘絕境？
總之，這一切遠比他想象的要復雜。
“這個世界，也比我過去認知中的要復雜得多。”
索拉卡小鎮源于現實，這意味著，現實世界本身就存在超凡力量。
“看來除了夢魘，現實里，也能奪取別人的刻痕來提升自己嗎……”
西山市沒有黃昏教會的蹤跡，周愷也不可能為了提升刻痕，就跑去找一群素不相識的人尋釁。
想到這里，他腦中只剩一個念頭。
“但願不會有人為了提升自己的刻痕，找到我頭上來。”
“如果西半球的世界，有以「刻痕」為核心的超凡體系，那赤星呢？”
“古武……”
“恐怕比我想象的要強得多。”
周愷有種強烈的預感，陳平身上展露出的那些許奇特，可能只是赤星古武最微不足道的一角。
……
周愷思考完後，小憩了片刻。
手機鬧鐘還沒響，生物鐘已經將周愷從淺眠中喚醒。
等會該去拳館見陳平了。
天已微微亮，周愷在出門前掃了一眼自己的面板。
【角色︰周愷】
【狀態︰侵蝕，頭腦清明】
【刻痕︰戰車•一（0/100）】
【技能︰綜合格斗lv3（1/50），輕盈步伐lv3（13/50），索拉卡劍術lv2（12/25），神秘學lv2（0/25），隼擊術Lv1（10/15）】
【道具︰居住憑證，染血的利斧，晨星手札（之三，之二），月輝蘭種子（飽滿），精致的月輝蘭護符，堅固的雙手大劍】
【通用經驗值︰14】
雙重頭腦清明的狀態下，他在庇護所固守的那幾個小時也沒閑著。
幾個主要技能的經驗值都有少量增長。
“隼擊術快升級了……經驗值不能浪費，先靠練習突破。”
剩下的十四點經驗值，留作備用，以防萬一。
城市已經開始甦醒。
樓下劉家夫妻的早餐店已經亮了燈，蒸籠的白汽混著面香，在凌晨的冷風里打著旋。
在這個預制菜橫行的年代，這份堅持顯得有些笨拙，卻也換來了一批忠實的老客。
拿著西山市最低工資一半不到的環衛工，也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還有些退休後無所事事的老人，已經出門鍛煉，拍打身體的聲音和手機外放聲，仿佛在催促著來來往往的年輕人別遲到了，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甭管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對大多數人來說，平凡的一天開始了。
然而周愷剛走出小區大門，腳步卻猛地一頓。
那種千篇一律的平凡，似乎正變得稀有。
“警笛？還有救護車的聲音？”
周愷循著聲音，朝右手邊的街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