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三皇子哪是這樣良善之人,恐怕老皇帝當天死,他們這些人全都得殉葬。
    所以最希望永瑞帝好好活著的人就是他身邊的這些太監,這也是永瑞帝高明之處,沒有這點手段,他身邊的人如何能忠心不二。
    秋公公看了一眼傅言澈,心道,這位倒不是奸詐惡毒之人,要是他能……他們這些人就不必死了,只可惜他的身份……
    永瑞帝擺了擺手,又嘆了口氣︰“不必了。”
    永瑞帝的話語緩慢而沉重,落在傅言澈的心上,如刀一樣刺得他生疼。
    在永瑞帝眼中,錦初只配做個安室,這一點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但傅言澈習慣了忍耐,習慣了少言,習慣了獨自承受一切。
    所以當下他不能和永瑞帝翻臉,只要不和親,其他的再慢慢想辦法,反正看這樣子,老皇帝活不了多久,傅言澈只能先認下。
    錦初的真實身份他目前還不能說,她暫時不能和隨州軍扯上關系,更不能公開和林文澤的姐弟關系,否則永瑞帝查到林文澤是他和林錦初救走的,那個大巫也是他們殺死的。
    那肯定會記恨上他和林錦初,萬一派兵打隨州就不好了,常家人帶著西北軍回到了平山關,如今的隨州力量還很弱,一切等他回到北境真正將鎮北軍緊緊握在手掌心再說。
    以前他雖是鎮北軍主帥,但其實里面有不少副將都是父親或趙氏那個女人的心腹,平安無事時,大家是一家人,個個明面上也對他很恭敬。
    但他如今已和趙氏撕破臉,殺了她的親佷女,再無親情可言,父親怎麼想他還不知道。
    父親如果偏幫趙氏,說不定會架空他在鎮北軍中的權力。
    所以此刻的傅言澈很急切地想回到武陽關,等傅毅舉家回到京城,他就會開始清理軍中那些有異心的人,將鎮北軍打造成一塊鐵桶一樣,堅不可摧。
    至于永瑞帝說讓趙氏幫他找正妻,呵呵,想來他的好母親趙氏短時間內也不敢鬧ど蛾子,幫他找個正妻了。
    “是,陛下,那臣先告退,明日出發回武陽關。”傅言澈說完就要離開。
    “慢著!”永瑞帝突然叫住了他︰“走上前來。”
    傅言澈走上前,永瑞帝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轉過身去說了句︰“明日起,東夏國就沒有吳國公府了。”
    傅言澈身子頓了頓,原來永瑞帝早有了打算,難怪他不怕吳家在朝中之人不服三皇子,他終于要動吳國公府了。
    他要在死前為三皇子蕭承越掃清一切障礙,他的身體已經快油盡燈枯,
    不過他明日一早就要離開,京城的血雨腥風他也看不到了,大概永瑞帝是怕京城的不穩定會讓邊關也不穩,所以才著急讓他回邊關。
    “陪朕下一盤棋吧。”永瑞帝突然這樣說。
    “是。”傅言澈應道,他抬起頭,見永瑞帝正慈愛地看著他。
    沒錯,是慈愛,這是永瑞帝第一次用這樣的眼神看他,這一眼,讓傅言澈更加確定自己的身份。
    陪永瑞帝下了兩盤棋,永瑞帝不停地咳嗽,傅言澈甚至看到了他唇上暗紅色的血。
    “傅毅對你不錯吧?”他突然問了一句。
    “回陛下,父親對臣很好。”傅言澈答道,手中又落下一子。
    “你從小就聰穎,傅毅將你教得不錯,武功,才學,棋藝樣樣精通,以後好好孝敬傅毅,他為你付出很多。”永瑞帝用帕子抹了抹嘴唇,然後叮囑道。
    “是,謝陛下提醒,臣自然會好好孝敬父親。”傅言澈恭敬地答道。
    他一口一個父親地叫著,老皇帝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復雜,咳得更厲害了。
    一旁的秋公公看得想哭,可又勸阻不了陛下。
    “陛下,今日就下到這里吧,讓秋公公叫個太醫來看看,臣下次從北地回來再陪陛下下個痛快。”傅言澈勸道,他見天色已晚,也該出宮了,錦初大概等得著急了。
    老皇帝嘆了口氣,想說點什麼,動動嘴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他想說沒有下次了,但他是皇帝,這話不能亂說。
    他輕抿了一口茶水,靜靜地看了傅言澈幾眼,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到另一個人的影子。
    傅言澈離開御書房時,永瑞帝看著他的背影流下了兩行清淚。
    “陛下,您……”秋公公驚叫道︰“您何苦呢?”
    永瑞帝喃喃地說︰“是啊,何苦呢,朕……”
    他沒說完,口中突然噴出一口血。
    “陛下,傳太醫,快傳太醫!”秋公公朝門外大叫道。
    傅言澈剛走出御書房沒多遠,就見兩只喜鵲落在他的肩頭,他有些好笑,喜鵲怎麼會跟著他呢,他也沒什麼喜事,正要將喜鵲趕走,突然想到林錦初總是小麻雀小喜鵲的圍在身邊,時不時還听到這些小鳥沖著林錦初嘰嘰喳喳地叫幾聲。
    難道這些喜鵲也是林錦初派來皇宮的,它們既能進來,當然也能自己飛出去,為何要落在他的肩頭。
    但既然是林錦初養的小鳥,願意和他親近,他還是很高興的。
    走到宮門口時,看到外面有幾只小麻雀在拼命地往宮里飛,但皇宮好像被一層無形的網圍住,它們怎麼也飛不進來。
    傅言澈這才明白,原來這兩只喜鵲是想借他出宮,果然,停在傅言澈肩膀上的兩喜鵲跟著他出了宮,一出了宮,兩只喜鵲和另外幾只麻雀便飛離了。
    傅言澈輕笑一聲,怎麼,這些小家伙用完他就跑了。
    他正要離開宮門,听到宮門口兩個禁軍在議論。
    “這些天也是奇了怪了,總有鳥拼著命往宮里飛。”
    “大師布下了陣法,鳥兒和人都飛不進來,也出不去。
    傅言澈听到這話,停了下來問道︰“剛才你們說的話可是真的?”
    兩個禁軍看向他行了一禮道︰“自然是真的,少將軍莫不是想問為何你能進來,對吧?”
    傅言澈點點頭,他正好奇呢。
    “能自由出入宮門的,陛下都給了入宮玉牌,玉牌被施了法,所以能進出自如。”
    原來如此,傅言澈捏了捏腰間掛著的玉牌,離開了皇宮。
    他回到平信侯府時,天已經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