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澈一向得皇帝器重,有皇帝親賜的進宮玉牌,他手中拿著聖旨一路直奔御書房。
    傅言澈一到御書房門口,秋公公馬上將他迎了進去,好像在等他似的,應該是平信侯府宣旨的事已被傳到皇宮。
    剛才一腔孤勇,可到皇帝面前時,習慣性地跪了下來。
    “起來說話吧。”永瑞帝頭發花白,臉龐消瘦,眼窩深陷,他放下手中的御筆,淡淡地說道。
    傅言澈眼神復雜地看向自己的生父,細細看來,自己確實與他有三分相似,尤其是鼻子和臉龐,都是如刀削似的,這與姚家的鼻子和臉龐完全不一樣。
    姚家人生于江南,性子偏溫和,鼻型也是溫和的,臉龐更是流暢的,下巴偏橢圓形,而蕭家人下巴略方,看上去有點剛毅。
    這是他的父親嗎?瘦骨嶙峋,頭發白了,背也彎了,卻始終不肯將手中的權力分給幾個兒子,甚至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至今都未封王,這麼多年任由皇後和嚴貴妃掐架,保持一種可憐的平衡。
    想抓林文澤過來給他續命,這一點讓傅言澈有些惡心,他對眼前這個生父生不出一點敬意,有的只有對帝王的畏懼。
    是不是如果他有這個權力,錦初一家就不用受人脅迫了,他是不是也可以用手中的權力護好東夏國的百姓,這個念頭一出來,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見傅言澈怔怔地看向自己,永瑞帝便問道︰“找朕何事?回京這麼長時間都沒有進宮,今日怎麼急匆匆地過來了?”
    傅言澈這才收回目光,他站了起來,朝永瑞帝行了一禮道︰“回陛下,聖旨未宣,臣請求陛下收回和親旨意,臣,臣也心悅林錦初,求陛下將林錦初賜給臣為妻。”
    永瑞帝冷哼一聲道︰“林錦初身世有點復雜,朕之前從未听說過,還是听蒼璃國的使臣提起,她不過是一個庶民之女,平信侯府的養女而已,怎麼突然就被蒼璃國新君指名要娶她為後?
    朕想不明白,但如果用一個平民的女兒換我東夏國幾年的和平,倒也是值得,這才封她為郡主,下了和親聖旨,怎麼?你又是如何認識她的?”
    傅言澈見永瑞帝似乎並不知道林錦初和林文澤是姐弟,也不敢提起林錦初和隨州的關系,以免皇帝拿林文澤來說事,逼林錦初交出林文澤。
    于是便說道︰“臣當初差點死在北境,是被林錦初救下的,她對臣有救命之恩,並由此相識相知。”
    “你們私定終身啦?”永瑞帝的語氣突然冷了下來。
    “並無,只是臣私下心悅于她,她並不知道。”傅言澈不敢多言,只說重點。
    永瑞帝輕哼一聲,咳了幾聲,秋公公連忙上前幫他順背,好不容易才停了下來,他喝了口水,這才看向傅言澈說道︰“朕這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明日開始三皇子代朕監國。
    西北軍你交給了常家父子,安排得不錯,你明日回北境吧,只要你守住與蒼璃國的邊關,和親朕可以暫時取消,只不過……”
    傅言澈知道他要提條件了,只要他能提條件就行,最壞的打算就是要了他的命,但現在四周的外敵強悍,永瑞帝應該暫時不會殺他。
    “答應朕,以後也像對朕一樣輔佐承越,東夏國需要安定。”永瑞帝說道。
    傅言澈不明白,一直以來,永瑞帝對他的每一個兒子都不放心,各種制衡,為了讓三皇子和太子斗得你死我活,以便朝堂之中保持一種病態的平衡。
    怎麼突然就一下子將權力交給蕭承越呢?
    因為鳳命之女要嫁給蕭承越嗎?
    還是說以前他抱著僥幸心理,想利用巫族大巫幫他延年益壽,現在夢破了,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太子又廢了,所以準備立蕭承越為新太子,將東夏國交到他手中了。
    “回陛下,陛下的旨意臣無有不從,可臣听聞三皇子殿下將太子打殘,如今卻將政事交到三皇子手中,怕是朝中有很多人不服,尤其是吳國公府那邊的人……”
    傅言澈沒想到老皇帝這次竟沒有為難他,心里有些吃驚,他是穎貴妃之子的事,當年能從宮中火災中逃脫,難道是永瑞帝親自安排的,他到底知不知情?
    如果不知情,他怎麼會對他這麼好?本來下了和親的旨意,如今也輕輕松松就答應下來。
    可如果知情,為什麼不能恢復他的身份,這樣的話他也能有爭那個位置的可能。
    他不很寵愛穎貴妃嗎?為何連她的兒子都不能堂堂正正地做人。
    三皇子繼位後,肯定不會放過他傅言澈的,他們早已撕破臉了,再三的拉攏,再三的暗殺,次次都是沖著要他命而來的,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放過他。
    傅言澈正想著,就听到永瑞帝冷冷地說道︰“道听途說的事不要亂傳,安心當你的鎮北軍的大將軍,你回境後,傅毅就退回京城,以後鎮北軍就完全交到你手上。”
    “是,臣明白,哦,還有一事,林錦初封為錦寧郡主的事還算數嗎?”傅言澈壯著膽子想為林錦初多爭取一些利益。
    哪知永瑞帝仿佛看透他的想法,淡淡地說道︰“不和親了,自然封郡主的事也作廢,總不能既要又要。”
    “是,臣都听陛下的,是臣任意妄為了,請陛下降罪。”傅言澈知道永瑞帝的脾氣,順毛捋就對了。
    “哼!一個平民之女還配不上你的正妻之位,做個妾已經抬舉她了,听說你母親已經在幫你物色正妻人選,等娶了正妻再抬她進門做個妾吧。”
    永瑞帝斜睨了他一眼,又用帕子捂住嘴,輕咳了幾聲,這才停了下來。
    “陛下,要不要叫太醫過來。”秋公公著急地問道,因為他看到帕子上的血跡,心里不由得一慌。
    他是皇帝身邊最忠實的狗,可太子和三皇斗得水深火熱之時,他們也不時上去踩幾下,甚至撥一撥火苗,三皇子和太子是恨他們的。
    要是三皇子繼位,老皇帝沒了,他們這些人好日子也到頭了,最好的結果就是去守陵,繼續陪著老皇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