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房，一個滿是骯髒的衛生間，米萊•斯芬特斯坐在牆角，旁邊就是小便池。
幾個蹲坑和洗手盆的水龍頭全部打開，水流嘩嘩聲泳遍衛生間每一個角落。
盡管整個停尸房都被光頭男查了一遍，這里並無竊听設備。
但李瑞克為了安全，還是把談話地點選在了衛生間。
小心駛得萬年船。
米萊這幫兄弟確實看起來不是一般人，但論起陰謀詭詐，竊听、暗殺、投毒……無數卑劣的手段，還是C1A更勝一籌。
可以說C1A壞，但不能懷疑C1A蠢。
滅了羅伯特一家六口只是個開始。
不達目的，金發麻雀和他背後的C1A高層絕對還會卷土重來。
李瑞克並不想過早暴露在敵人面前。
米萊對于李瑞克的小心謹慎並無異議，反而愈加欣賞。
“我不喜歡羅伯特，他配不上米婭……”
他打開了話匣，也顧不上什麼體面，自顧自坐在小便池旁說著話，將羅伯特一家的事情娓娓道來。
羅伯特家族是本地有名的大地主，三代人努力，富甲一方。
但這遠不及米萊十年打拼。
米婭本可以嫁給國會山議員、華爾街銀行家、好萊塢當紅小生……
“但她偏偏選擇了羅伯特，一個C1A見不得光的特工。”
米萊的話戛然而止，顯然對于妹妹的婚事仍然耿耿于懷。
李瑞克對于米萊一語道破羅伯特是C1A特工的身份並不吃驚。
這個家伙能在曼哈頓混得風生水起，如果連妹夫干什麼都不知道，那就有點小瞧他了。
“馬克出生的時候，我就勒令羅伯特退出C1A，他確實陪著米婭過了幾年安閑日子。”
“六月初的某天，我听說羅伯特又在給C1A做事，帶人把他堵住了，狠狠教訓了一頓。”
“他保證，從此退出C1A。”
“可誰知……噩耗傳來……”
米萊再次哽咽，他的回憶就像是一把手術刀，狠狠地把他的心肝給剖出來，一片片切碎了任人賞玩。
這個雷厲風行的鐵血硬漢，不知道後悔多一些，還是怨恨多一些。
C1A壞事做盡，毫無底線，一個真正負責的男人，絕不會讓妻兒老小背負生命危險。
羅伯特顯然是失職的，他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但事到如今，再想追究也于事無補。
“瑞克！”
突然，米萊從苦痛中回過神，目光堅定地看向李瑞克，帶著一種落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期待。
“從你第一次踏進停尸房，我就看出你不簡單。”
“一根無人察覺的金色發絲，就讓你鎖定凶手族裔和外貌特征，更有幾副彩筆畫，鎖定凶手行蹤。”
“金發麻雀幾乎就要被抓住了！”
“唉……”
他突然嘆氣，線索斷了。
不能給摯愛報仇，他寢食難安！
李瑞克眸中罕見露出一絲訝色。
他幾個小時前踏入驗尸房，除了克勞德之外，也就驗尸官這一個外人陪同。
克勞德雖好大喜功，但不至于蠢到把所有線索事無巨細地跟米萊通報。
從米萊的話里可以听出，他知道︰李瑞克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
是驗尸官通風報信？
李瑞克神色一凜。
停尸房的驗尸過程，驗尸官確實都記了下來。
但是案發現場，驗尸官並未跟去，他壓根不知道那三副彩筆畫的事情。
不是驗尸官！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克勞德被人監听了。
也許早上得知噩耗的時候，米萊就已經悄悄命人給克勞德的手機安裝了遠程竊听程序。
兩次獲得總統勛章的人物，做這點事手拿把攥，不值一提。
不過……
李瑞克又多想了一層，眉頭突然深鎖。
米萊能夠不知不覺給克勞德安裝遠程竊听程序，C1A也能如法炮制。
怪不得光頭男會把克勞德趕出去。
這一位聖蓋博警長確實有點失職，不值得信任。
這個案子已經超出克勞德的能力範疇。
克勞德對被監听的事還一無所知，從頭到尾像個糊涂蛋。
喬治也差不多，給他安裝一個竊听程序，也是分分鐘的事情。
就看有沒有必要了！
甚至于……他自己！
想到這里，李瑞克不聲不響掏出了愛瘋17，隨手扔進了洗手池。
水流嘩嘩沖在上面，手機安然無恙。
愛瘋17可能真是市面上最好的手機。
但隨隨便便就會被人監听，這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李瑞克可不想哪天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失控的泥頭車撞死。
或者干脆背中八槍自殺。
又或者某個午夜，一個人孤零零待在房間，被強行注射藥物，冠以吸毒猝死的污名。
龍國人吸毒猝死，下地獄都對不起十八代祖宗！
用隻果手機，享隻果人生。
這種人生李瑞克高攀不起，誰愛享誰享去。
“ 嚓”，李瑞克雙手猛地一用力，剛到手還沒捂熱的愛瘋17被掰成了兩段。
“我果然沒看錯你！”坐在牆角的米萊•斯芬特斯忽然開口，眸中多了一絲激賞。
高手過招，點到即止。
勝負，往往懸于毫厘之間。
米萊•斯芬特斯有意賣了個破綻，李瑞克幾乎在同一瞬間捕捉到了它。
毀掉那台愛瘋17，也就堵死了信息泄露的缺口。
“過獎了！”
李瑞克淡淡一笑，目光平靜地看向米萊。
此前談話都是試探，下面要說的話，才是重點。
“卡里有10萬刀樂，一點心意。”
米萊從兜里掏出一張銀行卡，隨手扔了過來。
李瑞克穩穩抓住卡片，揣進了兜里。
羅伯特一家人的案子確實復雜，背後還有C1A的影子，自己出了這麼大力，冒著被金發麻雀盯上的風險，拿10萬刀樂心安理得。
“如果你能幫我找到真凶，事成之後，我另有50萬美刀奉上。”
米萊繼續加碼。
資本社會，沒錢誰給你辦事啊！
“C1A的特工可不好惹！”
李瑞克搖頭，50萬刀樂對一般人確實很多，但對于拿到【開心果農場】的他來說，那就不值一提了。
爾灣的那座開心果農場，一年躺著都能賺50萬美刀。
為了這點錢，他還犯不著去找C1A特工的麻煩。
“麻雀背後應該還有人，太危險了！”他又補充了一句。
米萊微微頷首，對這一點他心知肚明。
妹妹一家被滅滿門，絕對不是孤狼作案。
這種內部清洗程序，要麼是C1A高層斗爭，要麼就涉及驚天秘密。
他傾向于後者。
“只要能幫我妹妹一家報仇，即使加個0，我也願意立馬拿出來。不過……”
他略作停頓，目光坦誠地迎上李瑞克的視線︰
“麻雀和他背後的雜碎們，不是你單槍匹馬能對付的。”
“我只要個線索！”
“血海深仇，我會親自動手。”
“這樣，你暗中調查，無論成功與否，我都會給你50萬。”
“你覺得有危險，隨時可以退出，錢我照付。”
“如果真的靠你提供的線索找到真凶，我再追加50萬。”
“你意下如何？”
米萊開出了一個不容拒絕的條件。
“好！”
李瑞克從不拖泥帶水，只是暗中查個線索，成不成都有50萬，還是刀樂。
誰會嫌錢多啊！
“瑞克，你這個朋友我認下了。”
“交易歸交易，人情是人情，我欠你一次！”
“日後有需要，隨時聯系我。”
米萊終于從地上爬了起來，再次跟李瑞克握手，又從兜里掏出一張名片，鄭重其事遞了過去。
多個朋友多條路，尤其是米萊這種身居高位的人。
不是查案子，李瑞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有機會接觸這種身份的人物。
一個蒙特利的實習警員和曼哈頓大律師，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能跟米萊搭上線，將來有交集的話，隨便死個人爆出的詞條，價值可能都是天文數字。
不說遠的，光是米萊帶來的這幫兄弟。
一旦這些人跟金發麻雀踫一踫的話，死傷不知道多少人。
他們身上每一個零件，都讓李瑞克眼饞不已。
“羅伯特應該有座安全屋，可能就在洛杉磯某個角落。他如果真藏了什麼秘密，那里無疑是最可能的地方。”
李瑞克琢磨了下，把此前放棄的某個詞條信息說了出來。
C1A特工有間安全屋不是什麼夸張的事情。
狡兔三窟，誰整天活在陰影里，不知道給自己留條退路啊！
至于秘密到底在不在安全屋，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麻雀也在找這座安全屋”，李瑞克神色一凜，鄭重其事地警告道︰“你可能已經被盯上了。”
米萊認真點頭，他那兩枚總統勛章也不是白拿的。
“葬禮我會親自操辦，發現任何線索，都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李瑞克扯了扯嘴角，帶著一絲戲謔的口吻提醒道︰
“我那50萬刀樂沒到手，你可千萬不能死！”
米萊就此離開，帶著他那幫西裝暴徒一樣的兄弟消失地無影無蹤。
毫無疑問，聖蓋博即將迎來一場狂風暴雨。
以米萊手里攥著的力量來看，這場風暴極有可能席卷整個洛杉磯。
它帶來的破壞力，甚至可能超出加州，直達華盛敦亦未可知。
為血親復仇，怎麼做都不過分。
李瑞克就期待著這場風暴盡快爆發，多死點人，他才能撿尸爆詞條。
C1A的動物朋友，個個都是人材，頂級詞條少不了。
至于斯芬特斯……
他跟他那幫兄弟身上的零件，可真饞人啊！
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李瑞克才能來一句，“兄弟，你好香！”
希望那一天，別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