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進去稟告,徐誠的身邊,吳修衣還在陪同。
    “祖父以農場起家,炒作農商品期貨,最終攢下龐大財產,結識了很多朋友。”
    “退休以後,每個月總會舉辦宴會,招待各地來拜訪的老朋友,久而久之,就變成了俱樂部。”
    “不過,最近這些年,因為總是推銷牛肉和奶酪,結果不知不覺成了奶酪同好會。”
    徐誠听了頷首,這的確是擴大人脈的方法。
    “此處食品的質量,確實比別處更有滋味,尤其是奶酪,更是風味絕佳,比起傳言有過之而無不及。”
    “吳先生的商社如此繁盛,也是托此餐會的福,如此費盡心思地宣傳自家的產品,能有這樣結果也不令人意外。”
    徐誠很誠懇的說著。
    “飛鯨旗也要改良下伙食,並且孩子其實也不少,不過我只能先推薦下,看情況再增大訂單。”
    吳修衣連連頷首︰“太感謝您了,只要能引薦,就已經求之不得,要獲得訂單,自然靠風味和質量。”
    等寒暄完,吳修衣身影消失之後,徐誠終于松了口氣。
    “真是麻煩,我一點也不在意奶酪的風味。”
    不過,單是區區引薦品嘗,他身為飛鯨旗的干部,這點權力還是有。
    從大衣的口袋中拿出懷表,他重振精神。
    “時間到了,終于可以拜見吳老了。”
    在女僕的引領下,徐誠抵達了書房的大門前,吳家的書房位于遠離宴會場的僻靜之處。
    透過書房窗戶,可以看見宅邸後院幅員廣闊的森林和小麥田,這全部是吳家的產業。
    “唉,我徐家本來也有,但現在,只剩最後一個莊園了。”
    徐誠很是羨慕,包括吳修衣,他那副忙于家業又不失瀟灑的樣子,本來自己也有,甚至更多。
    畢竟徐家已經提名爵士了。
    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徐誠浮現出苦澀,更想知道,為什麼了。
    入門,徐誠脫帽行禮,房問中央擺放十分舒適的沙發椅,白發蒼蒼的老人正躺在其上。
    “你來了啊……”老人的聲音沙啞而虛弱,但看起來精神還不錯。
    “很抱歉,打擾病人本不應該。”徐誠走向老人,再次彎腰行了個禮後,他停下了腳步,聲音里帶著幾分遲疑︰“但是,我從別處听人提起,您知道……關于我祖父生前的事。”
    干癟滿是皺紋的臉上,綻出些許微笑,老人看著他,就陷入了回憶。
    “你跟你的祖父很像,當年那些事,我知道的也有限……我把我知道的,就與你說說。”
    “您能應允,真是感激不盡。”徐誠誠摯說著。
    “你的祖父徐津,很有本事,很有才能。”老人似是回憶︰“也很能抓的住機會,據我所知,早年搭上了某個大人的線。”
    “難怪!”
    听完他的話,徐誠的臉色一凜,他自然知道貴族的力量。
    原本祖父僅僅是個農場主,一個飛鯨旗干部,卻短暫十幾年發跡,幾乎成為了飛鯨旗旗主,還擔任市議員,甚至遞交給議會審核家族徽章,後面不可能沒有推力。
    “你祖父很會交朋友,現在我們吳家的俱樂部,還是跟你祖父學的,並且仗義疏財,是個熱心腸的人,但他有個最大的缺點,就是太輕信朋友。”
    “或者說,太想擴大人脈了。”
    “莫非……”
    徐誠臉上肌肉一抽搐,問。
    “他被欺騙了……替人簽署擔保書……對方卻是走私人口和買賣器官的人,據說還有涉及血祭的嫌疑!”
    話說到這里,老人激烈咳了起來,他的病似乎已藥石罔效,咳出的痰里還帶著血絲。
    身後女僕輕輕拍著背,男僕也馬上倒了杯水遞給了他,老人用著顫抖的指尖接過玻璃杯後,隨後開口說︰“你心里應該也明白……你祖父沒有辦法自辯……”
    “要說真的清白,完全不介入,完全一無所知,也不可能。”
    “不過看你仍舊健在,徐家還保留了最後的祖產,說明你家,的確沒有介入太深。”
    徐誠沉默了,想起神殿的老人,說起來,還是自己外公的呵斥。
    “墮落,墮落,你懂麼?”
    原來是這樣,徐誠有點淒然的了然。
    “那麼,那個坑害他的朋友,應該還在吧?”
    “這個答案……”老人辛苦地喘息著︰“徐大哥其實對我有恩,我可以告訴你……”
    “謝謝您!”徐誠沒有問為什麼之前不告訴自己,表情嚴肅說︰“吳修衣和我一見如故,我應允您,必會把他當成朋友,決不食言。”
    “好,好,真像啊!”老人喃喃,眼前,似乎與一張面孔重疊,他擺了擺手︰“你靠近,我說給你听!”
    哪怕在家,老人都很謹慎。
    徐誠毫不遲疑,靠近了過去,听著耳語。
    “這樣啊,竟然是老板……”片刻,听完陳述後,徐誠輕聲低語,雖早有預料,心情仍舊很沉重︰“祖父……太急了啊……是祖父自己犯了錯。”
    “但要不是他,或許我家也不一定走到這步。”
    老板是仇人,不,嚴格說,當年老板都是馬前卒而已,出手的是別人——更有勢力的人。
    貴族麼?
    意識到這點,徐誠的心情凝重如鉛水。
    甦家少年沒有說謊,但這個真相,來得是這樣沉重,幸好,此行之前,他就已經有了準備……
    走廊傳來略急促的腳步,敲了敲,隨後大門打開,來人視線在室內掃過,而後落到徐誠身上。
    “徐先生,你還在啊!”站在門口的男人,就是這一代的繼承人吳修衣。
    “什麼事?”吳家老爺子皺眉問。
    “您說的那個人來了!”吳修衣視線看向祖父,又轉向了徐誠︰“就在莊園,還帶了人!”
    盡管沒有說名字,但徐誠已經明白過來……老板發現了。
    徐誠眸子一冷,可見自己受到了多嚴密的監督,出個門都被發覺。
    不過很容易理解,老板可是先下手陷害了徐家,扣了黑鍋,又以祖父朋友和恩主身份來使自己感激——不可能不警惕。
    “我擔心徐先生跟他踫面,會遇到不好的事,所以預先讓修衣看著點。”
    老爺子鎮定地說著,浮現一絲冷笑︰“放心……待在我家……他還沒有膽子亂來。”
    “……但你回去就要當心了。”老爺子也提醒著徐誠︰“趁現在,可以走側門離開。”
    “多謝好意。”徐誠只是語氣平淡說著,心潮起伏的他,攥緊了雙拳,又再度緩緩松開。
    “但是不必了。”他緩緩站直起身,歉意般微微點頭︰“在登門造訪之前,我就曾經想過……或許有這樣的結果。”
    “現在,我總算明白了。”
    “他來了,正好,我也有點話想對他說。”
    別把徐家和飛鯨旗當湯包了,特別是飛鯨旗,是漁業行會,勢力非同小可,就算貴族,想拿捏,都不是容易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