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音還沒來得及松開謝停雲的衣角，門就被推開了。
她爸拎著雞蛋站在門口，笑呵呵地說︰“你們倆抱呢？哎喲不好意思啊。”
姜晚音猛地後退一步，臉一下紅到耳根。
謝停雲倒是沒動，只是抬手理了下被她抓皺的袖口，聲音平穩︰“叔叔阿姨來了。”
她媽跟著進來，把保溫桶放在桌上︰“我炖了雞湯，趁熱喝。”
說完還沖她眨眨眼，“看來我們來得不是時候？”
“不是！”姜晚音趕緊搖頭，“你們隨便進就行，鑰匙都給了。”
謝停雲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動，沒說話。
一家人坐下來吃飯，聊了些家常。
飯後姜父姜母說要回去了，臨走前塞給她一盒土雞蛋。
“多吃點，補身體。”她媽又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早點讓我抱外孫。”
姜晚音翻了個白眼︰“您能不能不提這個！”
謝停雲送他們出門，回來時手里多了個文件袋。
“趙院長讓我整理一批舊實驗記錄。”他把袋子放在茶幾上，“有些是十年前的資料，可能需要歸檔。”
姜晚音正收拾碗筷，隨口問︰“什麼類型的？”
“神經心理學方向的早期觀測日志。”他說，“那段時間我在做創傷記憶關聯性研究。”
她動作一頓。
十年前……創傷記憶？
她放下抹布走過去，翻開文件袋。
里面是一疊手寫筆記，紙張已經泛黃，字跡卻工整清晰。
每一頁開頭都標著日期，還有患者編號。
她隨手翻到一頁，看到一行字︰
【Y.W.出現頻率升高，夢中重復握住一只小手，無法確認身份，但情緒穩定值明顯上升。】
她心跳漏了一拍。
Y.W.？是她名字的縮寫？
她繼續往下翻。
【第三次高燒退後，仍能感知到毛衣的溫度。推測救助者為女性，年齡約十歲，穿淺色衣物。已委托私人機構調查醫院當日監控，暫無結果。】
她抬頭看向謝停雲︰“這些是你寫的？”
“嗯。”他坐在沙發另一頭，端起茶杯，“那時候剛入院治療，醫生讓我記錄夢境和情緒波動。”
“所以你從那時候就開始找我了？”
“不是找你。”他糾正，“是在找那天晚上的人。我不知道你是誰，只知道你給了我一件奶白色開衫。”
她低頭看著那行字，手指輕輕摩挲紙面。
“我能借走這些筆記看看嗎？”
“可以。”他點頭，“但別帶出實驗室範圍。這些都是未歸檔的私人記錄，按規定不能外傳。”
“那你現在還是實驗室負責人？”
“目前由我監管。”他說，“明天我要去重新錄入這批資料的電子檔案，你要來的話，可以直接進B區登記室。”
她合上文件袋，抱在懷里︰“我去。”
第二天下午，姜晚音穿過醫學院實驗樓長長的走廊，刷卡進入B區。
謝停雲已經在登記室等她，穿著白大褂，手腕上的黑曜石手鏈在燈光下閃了一下。
“給你開了臨時權限。”他遞過一張卡，“只能進這一間，不能拍照，不能復印。”
“知道。”她接過卡，“我就看看。”
他坐到電腦前開始錄入數據，她則搬了把椅子坐到角落，打開筆記。
一頁頁翻過去，越來越多的細節跳出來。
【第七次咨詢中，提及‘不想醒來’，主因是害怕失去那個聲音。】
【患者自述︰她叫我別走，我就覺得不冷了。這種感覺比藥物更有效。】
她的呼吸變慢了。
原來那時候，他已經記得她的聲音。
她翻到最後一頁，筆跡突然變了。
不再是規整的記錄體，而是潦草的幾行字︰
【如果有一天她出現，我不想用婚約綁住她。但如果這是唯一的方式，我願意承擔一切代價。】
她猛地抬頭。
謝停雲正在敲鍵盤，側臉線條平靜。
可她的心跳已經開始加速。
太陽快要落山了。
她閉了閉眼，腦海中浮現琉璃色光幕——
【今日心動值︰+15】
數值跳到了十五。
還不夠。
她盯著那行字，忽然想到什麼，輕聲問︰“你寫這些的時候，真的不知道我會答應婚約嗎？”
他停下打字的手，沉默了幾秒。
“我不確定。但我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你拒絕，我就放棄。”
“可你還是寫了補充條款。”
“那是最後的掙扎。”他說，“我想給自己一個機會，哪怕你只多看我一眼。”
她握緊了筆記本。
窗外夕陽灑進來，照在紙面上。
她看見某一頁邊緣有一道折痕，像是被人反復翻開過。
湊近一看，上面寫著︰
【今天夢見她穿藍裙子，扎馬尾。她說她是姜晚音。這是我第一次听見她的名字。】
她怔住了。
他什麼時候知道她名字的？
她轉頭看他︰“這頁……是什麼時候寫的？”
他終于抬起頭，目光沉靜︰“三年前。我查到了當年醫院的值班護士，她記得有個小女孩留下衣服就跑了。她記下了你的名字。”
“那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怕你覺得我是有預謀的。”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這場婚姻看起來是我策劃的，但感情不是。每一次靠近你，都是因為我控制不住想確認——你還願不願意再給我一次溫暖。”
她沒說話，眼眶有點熱。
【+20】
數值跳到三十五。
她低頭繼續翻，忽然發現夾層里有張小紙條。
展開一看，是一幅鉛筆速寫——一個小女孩蹲在地上，抱著發燒的男孩，背景是醫院走廊。
畫角寫著一行小字︰
【我的光，終于回來了。】
她手抖了一下。
“那是……你畫的？”
他點頭︰“有一次講課中途休息，隨手畫的。被周蔓蔓撞見了，威脅我要請火鍋才肯保密。”
她差點笑出來，又憋回去。
【+25】
數值升到六十。
她還想再翻，外面傳來腳步聲。
有人在門外刷卡。
謝停雲立刻走過去擋住她的視線︰“林雪柔今晚也要來錄資料，她快到了。”
姜晚音迅速把紙條塞回夾層，合上筆記本。
“我能帶走它嗎？”
“不行。”他說，“但你可以每天來看。”
“那我明天還來。”
“好。”他頓了頓，“我等你。”
她起身往外走，在門口停下︰“謝停雲。”
“嗯？”
“你那些夢里的事……”她回頭看他，“後來有沒有變過？”
他站在原地，聲音很輕︰“變了。後來夢里你不走了，還笑著對我說，這次換你來照顧我。”
她心跳猛顫。
【+30】
數值沖到九十。
她沒再說話，轉身離開。
走出實驗樓時，天邊最後一縷陽光消失。
她閉了閉眼，系統提示浮現——
【今日心動值︰90/100】
【差10點解鎖新記憶碎片】
還差一點。
她站在路燈下，手里緊緊攥著那本筆記的記憶。
明天一定要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