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停雲的手還握著她的手，場館的燈一盞盞熄滅，人群的腳步聲遠去。
姜晚音沒抽開手，也沒抬頭看他。
她只覺得指尖發燙，像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燒著。
“走吧。”他說，“我送你回宿舍。”
她嗯了一聲，跟著他往外走。
雨已經停了，地上全是水窪，倒映著路燈昏黃的光。
兩人一路無話，走到實驗樓門口時，謝停雲松開手，從兜里掏出一張門禁卡刷了進去。
“你還要回去工作？”她問。
“有個樣本要處理。”他推開門，“你上去吧，我大概還得一個小時。”
她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周蔓蔓早上發來的消息︰“今天趙院長查實驗室安全，說誰違規操作就通報批評。”
她咬了下嘴唇︰“我也上去，查個資料。”
謝停雲回頭看了她一眼︰“金融建模的？”
“對。”
他沒再問，帶她進了實驗室。
里面很安靜，只有儀器低低的嗡鳴聲。
他換上白大褂，走到最里面的操作台前，戴上手套，開始調試顯微鏡。
姜晚音在靠窗的桌邊坐下，打開筆記本電腦。
屏幕亮起時，她偷偷抬眼看他。
他低頭專注的樣子讓她心跳有點快。
光幕閃了一下。
【今日心動值︰+3】
【累計進度︰82/100】
她趕緊低頭假裝打字，手指卻停在鍵盤上不動。
剛想關掉系統界面，眼角余光瞥見他右手邊那個透明瓶子——標簽寫著紅色字體，旁邊還貼了警示條。
她皺眉︰“那是什麼？”
“酸性緩沖液。”他頭也不抬，“高危樣本預處理用的。”
“濃度很高？”
“常規操作範圍。”他拿起移液槍，“別靠近就行。”
她點點頭，繼續敲鍵盤。
可心里總覺得不對勁。
那瓶子放的位置太靠邊緣了，而且底座有點歪。
她起身走到飲水機旁接水，順道經過操作台。
瓶子還在晃。
她猶豫了一下，伸手想去扶。
“別踫！”謝停雲猛地抬頭。
但已經晚了。
她的裙角掃到了瓶身，瓶子一斜，液體直接潑了出來，濺到她左腿外側。
“嘶——”她往後退了一步，布料立刻冒起白煙。
“站住！”謝停雲一把扯過防護毯裹住她小腿，“別動！”
他迅速脫下白大褂蓋上去，聲音冷靜得不像人︰“趙院長！林雪柔！都過來！”
腳步聲很快響起。
趙院長第一個沖進來，手里還拿著保溫杯。
“怎麼搞的？”
“樣本瓶傾倒，液體接觸衣物。”謝停雲一邊按壓傷口位置一邊說，“輕微灼傷，馬上沖洗。”
林雪柔也跑來了，臉色發白︰“要不要送醫務室？”
“不用。”謝停雲已經抱起姜晚音往洗消區走，“這里就能處理。”
他把她放在沖洗台上，擰開冷水開關，小心掀起裙擺。
皮膚泛紅，但沒有破皮。
“疼嗎？”他問。
“還好。”她咬唇，“就是……有點刺。”
他點頭，用紗布蘸水輕輕擦拭。
動作很輕，像是怕弄疼她。
趙院長站在門口嘆氣︰“這瓶子不該放那兒。小謝，你平時不是最講究規範嗎？”
謝停雲沒說話。
林雪柔小聲說︰“可能是剛才地震了一下，桌子晃了。”
“地震？”姜晚音愣住，“什麼時候？”
“一分鐘前，震感很小。”趙院長看看手機，“市郊有個小級數的地殼活動。”
姜晚音盯著那張警示標簽，忽然意識到什麼︰“瓶子是新的？”
林雪柔點頭︰“今早才配的，我親自貼的標簽。”
“那你貼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底座不平？”
“應該……沒問題吧？”
姜晚音看向謝停雲︰“它放得太靠邊了，稍微踫一下就會倒。”
謝停雲垂著眼，手指還在替她冰敷︰“是我疏忽。”
“不是你的問題。”她說，“實驗室設備老化，支架變形了才導致傾斜。你們沒做每日檢查？”
趙院長臉一沉︰“這倒是真的，上周就該報修了。”
林雪柔低下頭︰“我……我忘了登記。”
空氣安靜了幾秒。
謝停雲忽然開口︰“以後所有高危試劑必須雙人核對放置位置，每日記錄設備狀態。從明天開始執行。”
趙院長點頭︰“該罰的罰，該改的改。這次幸好沒出大事。”
林雪柔輕聲說︰“對不起……我會寫檢討。”
姜晚音看著她，沒說話。
但她注意到，林雪柔站的位置正好能擋住監控死角，而那張桌子的支架，確實有一邊明顯彎曲。
她低頭看自己的腿，紅痕已經開始消退。
謝停雲低聲問︰“還能走嗎？”
“能。”她試著站起來，“就是裙子廢了。”
他脫下外套遞給她︰“先圍上。”
她接過，聞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著冷杉香。
這是他的味道。
“謝謝。”她小聲說。
他搖頭︰“是我沒看好你。”
她抬頭看他，光幕突然跳動。
【今日心動值︰+7】
【累計進度︰89/100】
她愣住。
這個數值漲得有點快。
是因為他緊張她？還是因為他自責？
她正想著，謝停雲忽然蹲下身，撿起那塊殘留液體的裙角碎片。
“這個我留著。”他說。
“干嘛？”
“查成分。”他眼神冷下來，“緩沖液不該有腐蝕性。我要知道，是不是被人動過。”
姜晚音心頭一跳。
趙院長皺眉︰“你是說……”
“不排除人為因素。”謝停雲站起身，“申請調監控，從今早八點開始。”
林雪柔臉色變了︰“你懷疑……我？”
“我不懷疑任何人。”他看著她，“但我保護我的妻子。”
姜晚音看著他挺直的背影，心跳又亂了一拍。
趙院長咳嗽兩聲︰“行了，先處理善後。小姜你回去休息，明天來補交事故報告。”
“我也要去。”她說，“我想看看監控。”
謝停雲轉頭看她︰“沒必要。”
“有必要。”她堅持，“我踫了瓶子，我是當事人。”
他沉默幾秒，點頭︰“好，晚上七點，監控室。”
林雪柔匆匆離開後，趙院長也走了。
實驗室重新安靜下來。
謝停雲送她到樓下，一直等到周蔓蔓騎電動車趕來接她。
“沒事吧？”周蔓蔓跳下車。
“皮外傷。”姜晚音坐上後座，“明天再說。”
謝停雲把外套披在她肩上︰“記得涂藥。”
“知道啦，老公大人。”她故意拖長音。
他嘴角動了動，沒笑出來，眼神卻軟了。
電動車啟動時，姜晚音回頭看了一眼。
他站在樓前路燈下，手里還攥著那片燒壞的裙角。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機，打開了系統界面。
光幕靜靜浮著。
【今日心動值︰+1】
【累計進度︰90/100】
她屏住呼吸。
還差十點。
就能解鎖那段記憶。
晚上六點五十分，姜晚音提前到了監控室門口。
門開著，謝停雲已經在里面，正翻看一份文件。
听到腳步聲，他抬頭。
“這麼早。”
“你不也早。”她在對面坐下，“查到什麼了？”
“監控正常。”他遞過平板，“從八點開始，只有三個人進過實驗室——趙院長、林雪柔，還有我。”
畫面一幀幀播放。
林雪柔七點五十二分進來，放下試劑瓶，貼標簽，放上架子。
動作流暢，看不出問題。
“你看這里。”謝停雲放大畫面角落。
支架底部有細微劃痕，像是被硬物撬過。
“這不是自然磨損。”他說，“有人故意弄彎的。”
姜晚音盯著屏幕︰“時間呢？”
“只能確定是昨晚之後，今早之前。”
“鑰匙誰有？”
“趙院長、我和林雪柔。”
“其他人復制過嗎？”
“理論上不能。”他合上平板，“但醫學院鑰匙管理一直松散。”
姜晚音靠在椅背上︰“所以，要麼是內部人作案，要麼是外人趁夜潛入。”
謝停雲點頭︰“我已經讓陳浩幫忙調門禁記錄。”
“陳浩？”
“周蔓蔓的男朋友。”他淡淡道，“計算機系的。”
她笑了︰“你還記得啊。”
“我記得所有和你有關的人。”他看著她，“也包括想傷害你的人。”
她心跳漏了一拍。
光幕閃動。
【今日心動值︰+5】
【累計進度︰95/100】
還差五點。
她深吸一口氣︰“我們再看一遍林雪柔的動作。”
謝停雲重新播放視頻。
這一次，她注意到一個細節——林雪柔放下瓶子時，左手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內側一道淺疤。
和她夢里那個雨夜醫院走廊里，少年謝停雲手臂上的傷疤位置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