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業阿姨把玫瑰往茶幾上一擱，花睫撞得玻璃面“當”一聲響。
“趙院長說早生貴子圖個吉利！”
她笑呵呵地補了一句，轉身就走，門“ 噠”鎖上時，屋里只剩下一束紅得發燙的玫瑰和兩個站著發愣的人。
姜晚音盯著那束花，像盯著一顆剛被投進屋里的炸彈。
謝停雲倒是神色如常，抬手解了兩顆白大褂扣子，徑直走向廚房。
“要喝水嗎？”
“等等。”
她一把攔住他，聲音比自己預想的還急。
“我們得先把話說清楚。”
他停下，側身看她，眉梢微動。
“說清楚什麼？”
“婚房、同居、還有剛才那個……額吻。”
她耳尖又開始發熱，索性閉眼一通快語。
“這都是協議之外的內容！我們說好是隱婚，互不干涉私生活，你現在這樣算什麼？”
謝停雲沒答，反而從文件袋里抽出一張紙，遞到她面前。
“補充條款，簽了嗎？”
她接過來一看，眉頭越皺越緊——
第一條︰婚後需共同居住于婚房，不得擅自搬離。
第二條︰對外以夫妻相稱，不得否認婚姻關系。
第三條︰每周至少共進三餐，晚餐優先。
第四條︰禁止與異性有超越普通朋友界限的接觸。
“你什麼時候加的？”
她抬頭瞪他。
“昨晚。”
他淡淡道。
“你睡著後我改的。”
“我根本沒睡！我在算你那些破條款有沒有違法！”
“那你應該發現了第五條。”
他指尖在紙頁上輕輕一點。
“每日日落前，需與對方共處一室，靜坐不少于半小時，用于‘情緒穩定監測’。”
“這是什麼鬼理由？”
“醫學需要。”
他推了下眼鏡，一本正經。
“長期壓力環境下，伴侶間的情緒同步率影響免疫系統調節。我是為你好。”
她冷笑。
“少來這套！你就是想監視我！”
他卻不惱，反而走近一步，低頭看她。
“姜晚音，你躲我三年，逃課、換宿舍、連食堂都錯峰吃飯。現在我們領證了，你還想跑？”
她喉嚨一緊，沒說話。
窗外陽光斜切進來，照在兩人之間的地板上，像劃了條分界線。
他忽然轉身，從行李箱里拿出一個木盒，打開，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七枚戒指，材質各異，從素圈到瓖鑽都有。
“挑一個。”
他說。
“啊？”
“易拉罐拉環不適合長期佩戴。”
他語氣平淡。
“正式的，總得有個樣子。”
她看著那排戒指，忽然覺得有點荒唐。
“你連戒指都準備好了？是不是連婚禮流程都寫進條款第十二條了？”
“沒有第十二條。”
他頓了頓。
“但有錄音備案。十年前你在醫院走廊說的話，我一直存著。”
她猛地抬頭。
“什麼錄音？”
“等心動值滿一百，系統會自動解鎖。”
他看著她，眼神難得松動了一瞬。
“我知道你能看見那個數值。”
她心頭一震，下意識摸了下太陽穴——沒人知道系統存在，連周蔓蔓都以為她是突然開了竅。
“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每次看到數字變化，右眼尾的痣會輕輕跳一下。”
他伸手，指尖在她眼角虛虛一踫。
“就像現在。”
她僵在原地，心跳亂了一拍。
眼前光幕無聲浮現。
【今日心動值︰+6】
【累計進度︰31/100】
他收回手，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現在，坐下。”
“干嗎？”
“執行第四條。”
他已在沙發坐下，拍了拍身邊位置。
“靜坐，三小時起步。”
“誰定的規矩？”
“我。”
他抬眼。
“你是我的妻子，得守我的規矩。”
她咬牙，最終還是坐下了，離他半米遠，背挺得筆直，像在參加嚴肅面試。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他閉目養神，呼吸平穩。
她偷偷瞄他，發現他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黑色鈦合金戒指，款式極簡，卻戴得嚴絲合縫。
“你一直戴著？”
她忍不住問。
“嗯。”
他睜開眼。
“你送的。”
“我？我什麼時候送過你戒指？”
“十年前三月十七，臨江醫院急診樓三樓走廊。”
他聲音低下來。
“你把自己的毛衣裹在我身上，然後摘下手鏈給我戴上。你說‘別怕，有人在’。”
她怔住。
那段記憶模糊得像隔著一層霧，只記得那晚雨很大，她放學路過醫院，看見一個少年蜷在長椅上發抖，額頭燙得嚇人。
“後來呢？”
“後來你被護士帶走，我沒來得及問名字。”
他看向她。
“但我記住了你右眼尾的淚痣，和那串Y.W.的手鏈。”
她低頭看自己手腕——空的。
那條手鏈，她在重生那天就扔進了河里。
“所以這場婚約……是你安排的？”
“是我主動向謝家提的聯姻人選。”
他坦然承認。
“他們本想選別人，但我堅持要姜家的女兒。”
“為什麼？就因為一段模糊的記憶？”
“因為從那天起，我每年三月十七都會去那家醫院蹲守。”
他輕聲道。
“直到去年，我在金融學院講座上，看見你走進教室，耳尖泛紅地听我講課。”
她猛地轉頭看他。
“你不知道吧？你坐第一排，總是假裝記筆記，其實是在畫我的側臉。”
他嘴角微揚。
“我每張PPT翻頁時，都會多停兩秒，等你畫完。”
她臉一下子燒起來。
“你偷看我！”
“是觀察。”
他糾正。
“醫學術語。”
她氣得想站起來，卻被他輕輕按住手背。
“別動。”
他說。
“這才過去四十一分鐘。”
“誰要跟你耗三小時！我又不是實驗小白鼠！”
“你是。”
他目光沉靜。
“我最重要的實驗對象。”
她瞪著他，忽然靈機一動。
“那我也要定條款！”
“可以。”
他居然點頭。
“寫下來，我簽字。”
她立刻翻出筆記本，刷刷寫下︰
第一條︰禁止未經允許觸踫我。
第二條︰禁止用醫學術語解釋親密行為！
第三條︰每周至少陪我看一場電影！
第四條︰不準再穿白大褂在家晃悠，像個人形禁欲標本！
他看完，沉默兩秒，拿起筆，在最後一條下面補了一句︰
但允許穿你的針織開衫。
“你做夢！”
她搶回本子。
他輕笑一聲，靠回沙發，閉上眼。
“繼續靜坐。”
她憋著氣，盯著天花板，心想這男人簡直是個行走的條款生成器。
可余光瞥見他安靜的側臉，心跳又不受控地快了幾分。
眼前光幕再次閃現。
【今日心動值︰+4】
【累計進度︰35/100】
太陽漸漸西斜，光線由金黃轉為橙紅。
她悄悄卷著衣角，發現他呼吸變得更深，像是真的睡著了。
她輕輕挪身，想偷偷溜走。
剛起身，手腕一緊——他反手扣住她，力道不大，卻穩得讓她掙不開。
“日落還沒到。”
他閉著眼，聲音帶著剛睡醒的啞。
“還差十七分鐘。”
她僵住，小聲罵。
“你裝睡？”
“監測數據更真實。”
他終于睜眼，眸色深得像要把她吸進去。
“你每次想逃，呼吸會快零點三秒。”
她徹底說不出話了。
窗外，夕陽最後一縷光落在茶幾上，玫瑰花瓣邊緣被鍍成琥珀色。
她忽然注意到，花束底部壓著一張小卡片，上面寫著一行字︰
“情緒穩定監測項目，編號07︰心動值記錄已啟動。”
她猛地抬頭。
“你連這個都……”
他靜靜看著她，指尖輕輕摩挲她無名指上的易拉罐拉環。
“姜晚音。”
他低聲說。
“我不是在履行契約。
我在等你，重新愛上我。”
她呼吸一滯。
琉璃光幕劇烈波動。
【今日心動值︰+9】
【累計進度︰44/100】
她張了張嘴，想反駁，想罵他瘋了，想說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卻忽然松開她的手，站起身，朝臥室走去。
“今晚我睡客房。”
他背對著她說。
“明天開始，晚飯六點準時開飯。
你不來，我就去實驗室門口接你。”
門關上前，他留下最後一句︰
“對了，電影可以看，但必須坐最角落，你得全程牽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