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不凡打著哈欠被林夜鶯從床上拖了起來。
“林少,陳小姐已經在樓下等了半小時了。”
“等就等唄。”林不凡揉著眼楮,一臉不爽,“誰讓她打擾本少爺睡覺的。”
他昨天晚上研究那個精神病殺人案的卷宗到了半夜,那冰冷的判決書讓他莫名地有些心煩。
等他磨磨蹭蹭地洗漱完,換上一身休閑裝下樓時,陳思妤已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姿態優雅地喝著咖啡了。
她今天穿了一套米白色的職業套裙,長發利落地挽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天鵝般優美的脖頸。雙腿交疊,手里拿著一份財經報紙,整個人就像是從時尚雜志里走出來的OL。
看到林不凡下來,她只是抬了抬眼皮,冷哼一聲又繼續看自己的報紙。
“陳總,早啊。”林不凡打了個哈欠,走到她對面的沙發上,直接癱了下去,“來這麼早?”
陳思妤放下報紙,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聲音清冷︰“要你管。”
“呵呵。”林不凡樂了,“你這整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陳氏集團要倒閉了,讓你這麼閑。”
陳思妤的鳳眼微微眯起,她就知道這家伙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的時間很寶貴,不像某些人。”她放下咖啡杯,聲音里帶上了一絲警告的意味,“九點半,我們必須出發去下河村。項目工地的負責人已經在等了。”
“去就去唄,吼那麼大聲干嘛。”林不凡撇了撇嘴,對著一旁的林夜鶯揮了揮手,“夜鶯,給我來杯冰可樂,多加冰。”
陳思妤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大清早就喝這種東西,你遲早把自己的身體搞垮。”
“要你管。”林不凡拿起桌上的一個隻果, 嚓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說道,“你又不是我媽。”
“你!”陳思妤被他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氣得夠嗆。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重新拿起報紙,不再理他。
林不凡一邊啃著隻果,一邊斜眼打量著她。
這女人,明明氣得要死,還能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不愧是能執掌陳氏集團的女強人,這定力,一般人還真比不了。
不過,讓他去工地?
林不凡心里一百個不樂意。那種塵土飛揚的地方,有什麼好看的?有那時間,他還不如在家多打幾局游戲,或者研究一下怎麼把那個叫高遠的“精神病”和那個叫潘小鑫的“好閨蜜”安排得明明白白。
但他答應了老爺子,也答應了陳思妤。
三年之約,這女人就是懸在他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算了,就當是出去散散心了。
九點半,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準時駛出了林家莊園。
林夜鶯坐在駕駛座上,面無表情,今天是司機夜鶯。
林不凡和陳思妤坐在寬敞的後座,中間隔著扶手,誰也不搭理誰。
車廂里的氣氛有些尷尬。
林不凡靠在窗邊,看著外面飛速倒退的景色,心里盤算著案子的事情。
馮小煜那邊應該已經開始行動了。那個小子雖然看起來老實,但骨子里那股狠勁和聰明勁,林不凡很欣賞。這次的案子,對他來說可能是一個更大的挑戰,但林不凡相信總能找到突破口的。
“你在想那個案子?”
陳思妤清冷的聲音突然在旁邊響起,打破了車內的寂靜。
林不凡轉過頭,看到她正看著自己,那雙漂亮的鳳眼里帶著探究。
“不然呢?想你嗎?”林不凡懶洋洋地回了一句。
陳思妤的臉頰微不可察地紅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冰冷︰“我警告你,林不凡,別用你對付那些無知少女的套路來對我,沒用。”
“切。”林不凡嗤笑一聲,扭回頭去,“自作多情。”
陳思妤被他噎得夠嗆,她發現自己每次跟他對話,都會被他輕易地撩起火氣,這個狗男人!
“我還是那句話,”陳思妤調整了一下呼吸,強行把話題拉回正軌,“這個案子不好翻的,你最好想清楚後果。”
“後果?”林不凡笑了,“我做事,從來不考慮後果。我只考慮,我想不想做。”
他頓了頓,聲音變冷︰“而且,我覺得以我林家的實力,還沒有什麼後果兜不住吧。”
林不凡的語氣很平淡,但話語里那股子囂張和自信,卻讓陳思妤的心跳漏了一拍。
“林家是林家,你是你。”陳思愈提醒道,“你就不怕鬧太大,直接把你扔軍隊去了?”
“我又不是傻子,還非得鬧大。”林不凡像看白痴一樣看著她,“對付一個高天雄而已,你這也太小看我了吧。”
陳思妤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但心里卻松了一口氣,只要他不亂來就好。
“那你打算怎麼做?”她忍不住問道。
“這是秘密。”林不凡沖她眨了眨眼,“陳總,想知道我的計劃,可是要付費的。”
“無聊。”陳思妤白了他一眼,扭頭看向窗外,不再說話。
車子一路疾馳,很快就駛出了京城,朝著下河村的方向開去。
隨著離目的地越來越近,周圍的景色也從高樓大廈變成了連綿的青山和綠水。
下河村,這個曾經因為李三團伙而蒙上陰影的小鎮,如今,又會以一種什麼樣的面貌出現在他們眼前呢?
......
兩個小時後,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緩緩駛入了下河村的地界。
車窗外的景象,讓林不凡都有些驚訝,短短幾天,這里已經變成了一片熱火朝天的巨大工地。
原本狹窄的村路,已經被拓寬成了平整的柏油馬路。路兩旁,一棟棟低矮破舊的民房被推平,取而代之的是規劃整齊的建築地基和高高聳立的塔吊。
“變化真大。”林不凡不禁感嘆了一句。
這才過去多久?兩個多月?
車子在工地的臨時指揮部前停下。
一個戴著安全帽,皮膚被曬得黝黑的中年男人立刻小跑著迎了上來。
“陳總,林少,你們可算來了!”男人滿臉堆笑,態度恭敬得不行。
他叫王強,是陳氏集團派駐到下河村溫泉度假村項目的總負責人。
“王經理,辛苦了。”陳思妤推門下車,一股熱浪夾雜著塵土的氣息撲面而來,讓她微微蹙了蹙眉。
林不凡則慢悠悠地從另一邊下來,看了一眼腳下的泥地,又抬頭看了看頭頂火辣的太陽,不耐煩地說道︰“有什麼事趕緊說,說完我好回去吹空調。”
王強被他這態度噎了一下,但臉上依舊掛著笑,不敢有絲毫怠慢。他可是听說了,眼前這位林少,不僅是項目的股東,更是個能讓整個下河鎮黑白兩道一夜之間“畏罪自殺”的狠角色。
“是是是。”王強連連點頭,他引著兩人走進一間由集裝箱改造的臨時辦公室,里面開著空調,總算涼快了不少。
“陳總,林少,請喝水。”王強親自給兩人倒了水,然後才開始匯報工作。
“目前,整個項目的拆遷工作已經完成了95%以上,大部分村民都非常配合,拿了拆遷款,高高興興地搬進了鎮上的安置小區。”
“安置小區?”陳思妤有些意外,她記得企劃案里並沒有這一項。
王強連忙解釋道︰“這是林少之前交代的。他說不能讓村民們拿了錢沒地方住,所以提前協調了一批縣里安置小區的指標。小區環境和戶型都很好,村民們滿意得不得了,拆遷工作也因此順利了很多。”
陳思妤聞言,下意識地看了林不凡一眼。
只見他正翹著二郎腿,一臉不耐煩地玩著手機,仿佛這件事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這個狗男人……
陳思妤的心里,又一次泛起了復雜的情緒。他看似冷酷無情,卻總是在一些細節上,做出出人意料的安排。
“既然完成了95%,那剩下的5%是怎麼回事?”林不凡頭也沒抬,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王強臉上的笑容一僵,表情變得有些為難。
“林少,陳總,問題就出在這剩下的5%上。”他嘆了口氣,從桌上拿起一張規劃圖,鋪在兩人面前。
“您二位看,”王強指著圖上被紅筆圈出來的一塊地方,“這戶人家,正好卡在咱們未來溫泉酒店主樓和中心湖景區的連接處,是整個項目的咽喉要道。他家這塊地不拆,我們後面的所有工程都沒法動。”
“我記得拆遷協議不是早就簽了嗎?所有村民都同意了的。”陳思妤皺眉道。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出爾反爾、不講契約精神的人。
“是簽了。”王強苦著臉說道,“這戶人家姓劉,叫劉老四。當初簽協議的時候,他比誰都積極。我們按照政策,給他家分了一套一百二十平的安置房,外加八十萬的現金補償。他當時拿到錢,千恩萬謝的。”
“可就在一個星期前,我們準備拆他家房子的時候,他突然就反悔了。帶著一家老小躺在推土機前面,說我們給的錢太少,不拆了。”
“他想要多少?”林不凡終于放下了手機,抬眼問道。
王強伸出五根手指,比劃了一下。
“五百萬?”陳思妤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這簡直是獅子大開口。
王強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澀︰“陳總,不是五百萬。”
“他要……五千萬。”
“什麼?!”陳思妤都氣笑了,“他當自己家房子是金子做的嗎?五千萬?他怎麼不去搶!”
林不凡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玩味的表情。
有意思。
在下河村這塊被他親手“清洗”過的地方,居然還有人敢跳出來跟他玩這一套。
是誰給他的膽子?
“他憑什麼要五千萬?”林不凡問道。
“他說……他說他打听過了,我們這個項目總投資五十個億,是市里的重點項目。他家那塊地是風水寶地,沒了他們家,我們這項目就建不起來。”王強一臉無奈,“我們找村委會,找鎮上領導去調解,都沒用。他現在就一口咬死,少于五千萬,就算死也死在那塊地上。”
“這幾天,他還找了些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記者,在網上發帖子,說我們陳氏集團仗勢欺人,強拆民宅,搞得我們很被動。”
陳思妤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她最恨的就是這種利用輿論顛倒黑白的無賴。
“報警了嗎?”她問道。
“報了。”王強嘆氣,“警察來了也就是調解,畢竟沒發生實質性的沖突。而且……劉老四他老婆有心髒病,家里還有個八十多歲的老娘,警察也不敢來硬的,怕出人命。”
“典型的滾刀肉。”林不凡評價了一句,站起身,“走吧,帶我去會會這個劉老四。我倒要看看,他的命到底值不值五千萬。”
“林少,您可千萬別沖動。”王強嚇了一跳,趕緊勸道,“那家人現在就跟瘋狗一樣,見誰咬誰。而且還有記者在旁邊盯著,萬一動了手,被拍下來,對我們項目影響太大了。”
“放心。”林不凡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這人,不喜歡動手。”
陳思妤看著他那殺氣凜然的樣子,心里又開始打鼓了。
這家伙,都殺了幾十個人了,還不喜歡動手......
她真的很想阻止他,讓他按照正常的法律程序來處理。但她又很好奇,面對這種無賴,他到底會用什麼樣的方式來解決。
最終,好奇心戰勝了理智。
“王經理,你帶路吧。”陳思妤開口道。
王強看著陳總都發話了,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能硬著頭皮在前面帶路。
一行人走出辦公室,坐上了一輛工地的電瓶車,朝著那棟孤零零矗立在廢墟中央的二層小樓開去。
還沒靠近,就听到一陣嘈雜的哭鬧聲和叫罵聲。
“天殺的開發商啊!沒有天理了啊!要逼死我們一家老小啊!”
“我告訴你們,誰敢拆我們家房子,我就一頭撞死在這里!”
只見一棟破舊的二層小樓前,圍著一群人。
一個五十多歲的農村婦女正坐在地上,拍著大腿,一邊哭一邊罵。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躺在一張竹席上,哼哼唧唧,好像隨時要斷氣。
一個看起來很精瘦的男人,也就是劉老四正叉著腰,唾沫橫飛地對著幾個工地保安叫囂。
旁邊,還有幾個拿著手機和相機的人正對著這邊一頓猛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