廁所的窗戶灌進一絲風,冷得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盛槐序,你還好嗎?”
已經過了十多分鐘了,廁所里面卻毫無動靜,姜萊很害怕,萬一盛槐序暈倒了,我是開門還是不開門?他萬一沒有穿好衣服,我要不要給他穿好衣服?
正在經歷頭腦風暴的姜萊,只听見“ 噠”一聲,盛槐序終于出來了,只是姿勢有些怪異。
他強行繃住臉解釋︰“我,腳麻了。”
其實是呆在廁所里面不敢出去,一蹲就忘了時間。
這還是他第一次到女生家里來。
“哦,哦,你快去烤會兒小太陽,別著涼了,桌子上的感冒藥你也喝了。”腦補過度的姜萊難得卡殼,磕磕巴巴地指著客廳。
這衣服,怎麼他穿著就像露臍裝了,白花花的大腿露在外面,肌肉輪廓明顯,往下是線條流暢的小腿。
嘶。
姜萊自言自語︰“比我小腿還細。”
小太陽打開,頓時客廳里是柔暖的昏黃光,盛槐序披著厚被子,坐立不安地扶著手中的玻璃杯,小口小口地抿著。
客廳里一張大漆螺鈿茶桌,大面積的蘆葦以及河水潺潺的花樣,水面上是兩只鴛鴦,幾枝花從岸邊伸出,輕點河面。四肢桌角刻畫組拼著對稱的龍鳳呈祥花紋。
桌面上擺著一只極為精致的大漆螺鈿茶杯,花紋卻很普通,簡單的一朵荷花。
盛槐序不禁伸手摸了摸桌上的蘆葦花紋。
姜萊看他面露好奇,帶著驕傲解釋︰“那是用蛋殼瓖嵌的,好看吧,我外公給我媽媽做的嫁妝。”
听見姜萊說話,盛槐序像受驚的貓,一下子將手縮了回去,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等會兒雨小一點我就走。”
“沒事兒,我這里還有一間客臥,有時周末,我朋友他們出去玩,太晚了回不去學校就會來我這里。”姜萊正忙著準備明天去手作店的物件,不在意地解釋︰“季宣有時候回學校遲了,也會來這里。”
盛槐序一听季宣居然在她這里過夜,心底就煩躁,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得勁兒。
“今晚你就在這里休息吧,客臥的床品雖然舊了些,但是干淨的,沒人睡過。”知道有些人或多或少有些潔癖,姜萊特意解釋。
他原本斜倚在沙發邊緣,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被子邊角,沒兩秒又直起身,膝蓋並了又分開,目光總想去尋她的方向,又怕撞個正著,只能落在茶桌的玻璃杯上,看著水面晃出的漣漪,晃得自己心亂。
小心翼翼地抬眼,卻倒霉地與姜萊眼神踫個正著,盛槐序連呼吸都比平時急了半拍,耳尖還沒退下去的紅又涌了上來,下巴蹭蹭圍在脖子的被子,動作里滿是藏不住的局促。
“你不用拘束,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不是嗎?剛見面的時候,你不是很高冷的樣子嗎?你這樣,我會覺得你被欺負了。”
姜萊覺得好笑,他窩在沙發上,好像一只大型貓貓,初來乍到,對一切都很陌生的樣子。
盛槐序微微垂下眼,嘴角悄悄勾起,心中一股歡喜流過。
姜萊進了房間,獨留盛槐序一個人在客廳。
小太陽烤得他全身暖烘烘的,窗外砸得呼啦啦的雨聲,此刻也是交響樂,為他彈奏歡快的曲子。
“嘟嘟嘟——”
連貫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
盛槐序抻起身子,塌腰往沙發另一邊側過去,衣服往上爬了幾寸,漏出白皙精致的腰部。
盡管他不愛運動,不喜鍛煉,但從金堆堆里養出來的人,是不會差的。
“喂,序哥,你怎麼不在家啊,回盛家了嗎?”電話剛接起,魏京咋咋呼呼的聲音吵得他耳朵痛。
盛槐序將手機拿遠,電話里︰“序哥,你說話呀!唉呀,急死人了,你出什麼事了嗎?”
等到把人氣急了,才慢悠悠地伸展了一下身子,頭疏懶地靠在沙發靠背上,尾音拖得老長了︰“沒出事。”
說完還低頭悶笑出聲,語氣里帶著些許䱇瑟︰“我在,我朋友家。”
“我去!你哪個朋友呀?我怎麼不知道?喂,喂,喂。”魏京大感震驚,音量拔高了不止三個度。還沒等到那頭回話,電話已經被掛了,獨留魏京一個人在家中百思不得其解。
這邊的盛槐序用胳膊擋住臉悶笑,仰頭倒在沙發上。
姜萊拿了一根充電器給他︰“明天可以把季宣約來,我們一起吃個飯,只是我要很晚才能回來。”
笑容凝滯住的盛槐序,內心掙扎,半天才回一個“好”字。
“哦,對了,如果你有事叫我的話,你就開這個開關。”
姜萊指著房間外面的開關,微微一笑,眉梢染上暖意︰“我晚上會取掉助听器,這個開關是房間燈的開關,你開幾下,我就會醒。”
盛槐序短暫地怔了一下,目光從她耳邊的助听器上緩緩移到她的眼楮,慢慢道︰“好。”
眼看著姜萊要進房間了,盛槐序攥緊手中的被子,連忙開口︰“姜萊。”
他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待她回頭,揚起嘴角︰“晚安。”
姜萊側頭一笑︰“你也是,早點睡吧。”
她算是知道了,盛槐序就是一只貓,初見時對人充滿防備,等相熟之後,就露出懶散純粹性格。
躺上床的盛槐序,卻輾轉反側。
他爬起身來,去客廳找了一張廢棄稿紙和一只炭筆。坐在床上,紙下墊著本書,炭筆隨意地在紙上落下痕跡。
畫到興起時,他會用手指卷起額邊散落下的碎發,瞳孔微微縮起,眼尾低垂著。
畫完後,欣賞了一眼自己的畫作,隨後隨意地將炭筆丟在床頭櫃。長腿伸直又蜷起,打個哈欠慵懶地靠在床頭,眼底聚起笑意。
指尖掃過畫上的一只活龍活現的兔子,抱著個螺鈿茶杯,笑眯眯地站在草叢里。
可愛,乖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