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疾步匆匆地走過來,身後並沒有陸尋雁。
丫鬟一靠近,張賀婷便質問︰“人呢?陸尋雁呢?”
丫鬟為難地搖搖頭︰“陸夫人她說什麼都不肯過來。”
張賀婷臉色立刻變了,一把推開丫鬟,咬牙道︰“沒用的東西。”
那群來鬧事的人還在叫囂著吶喊著,聲音越來越大。
忽地,有人看見了躲在回廊下的她,指著她喊︰“玲瓏閣老板在哪里!過去找她!”
人群太多,又都是女子,護院不敢輕易下手,就這樣被逼著一退再退。
聲響越來越大,傳到室內的聲音也越大,盛老夫人听得心慌,皺眉︰“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站起身,周圍的小輩們也隨她走出去。
一出去,瞧見門口那些人群,盛老夫人面色一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賀婷滿心焦慮,竟沒听到屋里的人都出來了,听見盛老夫人聲音的時候嚇了一大跳。
她表情都僵硬了,轉過身走過去,扶著盛老夫人︰“母親,您怎麼出來了?”
盛老夫人看她心虛成這樣,立刻冷哼一聲︰“發生什麼事,老老實實說出來。”
張賀婷咬住下唇,猶猶豫豫地沒說話。
不遠處的人還在喧囂著,宋怡珈瞧著心驚膽戰的,拍著手掌說︰“大嫂,有什麼就說吧,大家伙都在這里,可以幫你想辦法。”
盛老夫人眼楮一眯,道︰“今日是修遠的大喜之日,容不得一點差錯,若是讓這群人壞事,老身饒不了你。”
張賀婷身體一顫,狠下心,咬牙說出去。
“昭兒,昭兒他在賭場欠了錢。”
盛老夫人是知道盛陽昭有好賭的習慣,也不意外,問她︰“欠了多少?”
張賀婷支支吾吾的︰“六千兩……”
宋怡珈難以置信︰“什麼?六千兩?”
盛老夫人的聲音更沉︰“讓她繼續說。”
張賀婷聲音變低︰“這是件丑事,我不敢說給大家伙听,就只能一個人存錢,我手頭上的銀錢就只有兩千兩,還差四千兩,玲瓏閣里還有些錢,我就動起了歪心思……”
說著,她小心翼翼地看向盛老夫人和其他人。
眾人臉色各異,盛老夫人臉色更沉了些。
張賀婷心里緊張,接著說︰“但玲瓏閣里的現錢也只有三千兩,還差一千兩,剛好那時候回春膏的存貨賣完了,那時候不知是不是配方的問題,伙計做不出原來的回春膏,根本沒法拿出去賣,我原本打算著要制出回春膏再拿出去賣的,但賭場那邊催得緊,我一下子糊涂,就拿不是回春膏的回春膏去賣了,賣出去的錢我都拿去給昭兒贖身了,玲瓏閣現在已經沒錢了。”
“現在,他們發覺不對勁,就過來想讓玲瓏閣退錢……”
盛老夫人一吸氣,氣得臉色發脹發紅;“你真是糊涂啊你!真是冤家、冤家!”
張賀婷鎖著肩膀,滿臉無措和慌亂︰“母親,我覺得陸尋雁肯定是故意的,她留了假配方下來,那些個伙計不論怎麼做都做不出原來的回春膏,陸尋雁肯定是故意的。”
盛老夫人氣得頭眼昏花,連站都站不住,得盛修遠扶著才好。
“先別管陸尋雁了,”宋怡珈心急,立刻問,“賣了多少出去?”
張賀婷攪著手指,低聲道︰“一千兩。”
宋怡珈臉色微白,“一千兩……”
盛府還有余錢嗎?
盛老夫人氣得站不穩,抬著顫抖的手指指著張賀婷︰“冤孽,冤孽啊!”
張賀婷自知做錯了事,不敢反駁,低著頭老實挨罵。
“看樣子,他們不拿到錢是不走了,盛府如今還有余錢退嗎?”
如今盛府里頭管賬的是盛老夫人本人,也只有她知道盛府現在還有沒有錢。
盛老夫人臉色詭異地漲紅著,眼圈泛著層黑,聲音沉而抖︰“現如今盛府還有什麼錢?如今這一千兩搭進去,盛府就要揭不開鍋了。”
張賀婷的臉都白了︰“難道連一千兩都沒有了?”
宋怡珈著急上火︰“我剛剛和你說過的,忘記了?如今盛府剩下的銀兩只能撐到月底,還有這麼大一家子,底下的伙計丫鬟也都要結算月錢了,哪還有閑余的銀錢?”
張賀婷表情空白︰“那這麼辦?他們拿不到錢不走了怎麼辦?”
盛老夫人被盛修遠扶著坐下,手掌重重拍著膝蓋︰“怎麼辦,你和盛陽昭惹出來的禍事,問我怎麼辦?”
張賀婷直接跪了下來,彎著腰輕泣著︰“母親,我也是一時糊涂了……但實在是沒辦法了,昭兒被關在賭場里,我只能如此啊,否則昭兒都無法活著回來。”
盛老夫人合上眼,滿臉無奈和失望。
她渾身氣血上涌,手腳酸軟發脹,腦袋疼得要裂開,強撐著才不至于在此時躺下去。
盛老夫人覺得不對勁,但她也沒有時間去在意。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盛老夫人的嗓音蒼老,“現在最重要的是退錢,平息民憤。”
張賀婷啜泣著抬頭看過去,盛老夫人和她說︰“去讓那些人在此處等候,和他們說錢會退的,讓他們稍等,別再起動靜。”
張賀婷重重誒一聲。
盛老夫人對盛修遠說︰“修遠,讓人去將陸尋雁找來,現如今盛府里頭也只有她有足夠的現銀。”
盛修遠明白祖母的意思。
陸尋雁近日越來越不符管束,尋常奴婢僕人去找她,她絕對不會過來。
盛修遠去還能有幾分把握將人叫過來。
陸尋雁在院中,同阿青和竹月一起將白日在院中晾曬的藥材收回到庫房里。
遠遠的,她看見盛修遠大步走過來。
“陸尋雁,現在跟我走。”
盛修遠進門便毫不客氣地甩下這句話。
陸尋雁看他一眼,將藥材放回到庫房里。
盛修遠跟在她身後,劍眉緊皺︰“陸尋雁,你听到沒有?”
陸尋雁放好藥材,轉身看他一眼,“所以呢,你說我就要跟著你走?”
說完,陸尋雁越過他走到院中,又取下一盤藥材,端進庫房里。
盛修遠沉下聲音︰“陸尋雁,你做的事已經夠過分了,現在你還有補救的機會。”
陸尋雁放好藥材,拍拍手,黑白分明的眼楮望著他︰“我做什麼了,有需要補救什麼?”
“別裝,”盛修遠的眼神有些嫌惡,“你知道前院發生了什麼,玲瓏閣的回春膏是怎麼回事只有你清楚,現如今買了回春膏的客人上門退錢,你應該為此負責。”
陸尋雁耐心听他說完,然後笑了下︰“我想你應該是忘記了,或者不知道,祖母前些日子就百般叮囑我不要再插手盛府店鋪,我听了祖母的話,再也不管,這我也有錯嗎?”
盛修遠眼楮一眯︰“巧舌如簧,是你故意留了錯誤的配方,所以才有這件事的,你以為你能逃脫責任嗎?”
陸尋雁唇角輕勾︰“錯誤配方?是他們蠢,和我無關。”
盛修遠猛地上前一步︰“所以,你要推卸責任?”
陸尋雁反問︰“我需要承擔什麼責任?”
盛修遠像是被徹底激怒,低喝一聲︰“放肆!”
他拔步上前,伸手去抓陸尋雁的手腕,阿青和竹月目光一凜,沖上前,兩人的掌同時打出。
盛修遠反應迅速往後一退,躲過之後便是一拳砸下,迅速比之阿青和竹月快了不少。
阿青竹月躲開之後,盛修遠面色不改,渾身一凜,氣勢勃然地沖過去,又要試圖抓住陸尋雁的手,阿青和竹月及時纏住他。
阿青、竹月和盛修遠三人糾纏在一起,盛修遠的武功明顯在阿青和竹月之上,在兩人圍困之下竟是不顯頹勢,反而越戰越勇,阿青和竹月顯得力不從心。
阿青和竹月的功夫是市井里那些伙夫教的,外加自學,難以抵抗常在戰場奮戰的盛修遠。
兩人被打退第三次後,再度沖上去。
陸尋雁自知這樣下去絕對不行,手腕翻轉,衣袖中探出幾根銀針。
她低聲道︰“阿青,竹月。”
阿青和竹月在打斗中回頭看了眼,迅速對視點頭。
盛修遠看不明白,眉頭微皺,怒氣更甚,被兩個奴婢纏著本就夠讓他心煩意亂。
他一個巧勁將竹月壓制,猛地就要甩出去。
可下一秒,他的脖頸上落下了輕盈、極細微的力道。
強烈的危機感讓盛修遠渾身僵硬了片刻,嗅到身後女人身上的氣味後,他狠狠皺眉︰“陸尋雁,你要做什麼?”
陸尋雁伸著手,袖中探出的幾根銀針威脅地抵在盛修遠的脖頸上。
她聲音清冷︰“把竹月放了。”
盛修遠眼楮一眯,松開手,但陸尋雁還沒將她的銀針收回。
他有些惱怒︰“陸尋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