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里落針可聞，空氣中彌漫著血腥與尿騷混合的刺鼻氣味。
葉不凡沒有回頭，他牽著秦夢如的手，甦煙緊緊跟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出。
三人就這麼從跪了一地的人群中穿過。
王天虎的額頭死死地貼著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身體抖如篩糠。
他不敢抬頭，他甚至不敢用余光去看那道離去的背影。
直到那平穩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大門外，他才敢緩緩抬起頭。
劫後余生。
他看著那個被廢掉四肢，已經徹底昏死過去的佷子，眼中沒有半分憐憫，只有無盡的怨毒與恐懼。
廢物！這個廢物差點毀了整個王家！
葉不凡的身影消失了，但那股君臨天下般的威壓卻像一座無形的大山，依舊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天海市，真的變天了。
……
勞斯萊斯幻影的車門無聲地關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車廂內一片死寂。
影子坐在駕駛位上，啟動了汽車，自始至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仿佛他只是一個不存在的幽靈。
甦煙靠在柔軟的真皮座椅上，小臉依舊煞白，她看著自己的雙手，那雙手還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剛才那一幕幕太嚇人了，那不是電影，是真實的就發生在她眼前。
骨頭碎裂的聲音，淒厲的慘叫，還有王賀那被生生踩斷四肢的恐怖畫面……
她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葉不凡。
他正側著頭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神情淡漠，側臉的線條在城市霓虹的映照下，顯得有些冰冷。
他就像是剛剛在路邊喝了一杯咖啡，而不是親手制造了一場地獄般的慘劇。
這個男人……還是人嗎？
甦煙的心里第一次對葉不凡產生了一絲無法言喻的……恐懼。
就在這時，葉不凡仿佛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緩緩轉過頭來。他的眼神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冰冷與漠然，重新恢復了那份甦煙熟悉的溫和。
“嚇到了？”
葉不凡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歉意。
甦煙的心猛地一顫，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然後又飛快地搖了搖頭。
“沒……沒有！”
她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就是……就是覺得，那個王賀太活該了！對！活該！死有余辜！”
她的話語有些語無倫次。
葉不凡看著她這副模樣，笑了笑。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很輕柔的動作，卻仿佛有一股溫暖的力量，瞬間驅散了甦煙心底所有的寒意和恐懼。
甦煙愣住了，她看著葉不凡那雙溫和的眼楮，那眼神里沒有魔鬼，只有一個在安慰朋友的大哥哥。
她忽然覺得，自己剛才的想法有點可笑。
是啊，他再怎麼可怕，也不是對我們可怕。
他的所有殺伐與冷酷，都是對著敵人的，而他的溫柔只留給了自己人。
想通了這一點，甦煙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她恢復了那副古靈精怪的樣子，湊到秦夢如的身邊，壓低了聲音像是在說什麼悄悄話。
“夢如，你……你不怕嗎？”
秦夢如從上車開始就一直靜靜地看著葉不凡，她的眼神里沒有半分恐懼，只有水波流轉的柔情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
听到甦煙的話，她搖了搖頭。
“為什麼要怕？”
秦夢如反問道，她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
甦煙撇了撇嘴。
“我知道是為了你啦，可……可是手段也太……太狠了點吧？直接廢了四肢哎！那比殺了他還難受吧？”
秦夢如轉過頭，看著甦煙，那雙美麗的眸子異常明亮。
“甦煙，你記住。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如果今天不凡沒有這樣的實力，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下場會是什麼？”
甦煙的身體僵住了，她想到了王賀最後那些惡毒的話語。
“讓你們身邊的兩個女人陪我表叔他們玩玩……”
一股寒意再次從腳底板升起，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秦夢如的目光重新回到了葉不凡的身上。
“所以，我不但不怕，我反而……很安心。”
“因為我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這個男人都會像一座山一樣擋在我的面前，為我遮蔽所有的風雨。”
她的聲音里充滿了驕傲和……崇拜。
甦煙徹底不說話了，她看著秦夢如那近乎痴迷的眼神，又看了看葉不凡。
車廂里的氣氛再次安靜下來，但不再是之前的死寂，而是多了一絲溫馨的暖流。
葉不凡轉過頭，看著秦夢如。
“你真的不覺得我太殘忍了？”
秦夢如沒有說話，只是伸出她那溫潤如玉的小手，輕輕地覆蓋在了葉不凡放在座位上的大手上，她的手很軟很暖。
“不殘忍。”
秦夢如的聲音溫柔得像水。
“王賀那種人死不足惜，你今天放過他，他明天就會像瘋狗一樣用更惡毒的手段來報復我們。”
“我只是……心疼你，心疼你為了我，手上要沾染這些骯髒的東西。”
葉不凡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地觸動了一下，他反手握住了秦夢如的小手，將她柔軟的五指緊緊地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有些垃圾不需要分類。”
葉不凡的聲音很平淡。
“直接清理掉，這個世界才會干淨一些。”
“我不想讓你，還有你在乎的人受到任何一丁點的傷害。”
“誰敢伸手我就剁掉誰的手，誰敢動歪心思，我就碾碎誰的骨頭。”
他的話語依舊霸道，但秦夢如听在耳中，卻只覺得那是世界上最動听的情話。
她將頭輕輕地靠在了葉不凡的肩膀上，這個肩膀，很寬闊很厚實，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甦煙在旁邊看著這一幕，默默地翻了個白眼，然後將自己的身體盡量縮到車門的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這狗糧太撐了。
……
勞斯萊斯平穩地駛入了秦家莊園，莊園內燈火通明。
秦天德老爺子和秦成海早就等在了別墅的門口。
峰會上發生的一切，他們已經通過自己的渠道第一時間知道了。
當車子停穩，影子下車打開車門時。
秦成海看著那個牽著自己女兒的手，從車上下來的年輕人，眼神復雜到了極點。
震驚，忌憚，還有一絲……慶幸。
他知道，自己當初看走眼了。
這個年輕人根本不是池中之物，他是一條真龍！一條足以攪動整個天海市風雲的過江猛龍！
而現在，這條龍成了他秦家的女婿。
秦成告第一次覺得，自己女兒的眼光比他這個做父親的要好上一萬倍。
秦天德老爺子的臉上則滿是欣賞和欣慰的笑容，他拄著龍頭拐杖，看著葉不凡就像在看一件最完美的藝術品。
殺伐果斷，智計無雙，而且……重情重義。
秦家交到他的手上，何愁不能再上一個台階！
“爺爺，爸。”
秦夢如走上前，臉上帶著一絲倦意。
“回來了。”
秦天德笑著點了點頭，他的目光落在了葉不凡的身上。
“辛苦了。”
老爺子只說了三個字。
葉不凡微微一笑。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這句“一家人”，讓秦天德臉上的笑容更盛了，也讓旁邊的秦成海，心里最後的那點芥蒂徹底煙消雲散。
“都進去說吧，外面涼。”
秦成海主動開口，語氣里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恭敬。
一行人走進了燈火輝煌的別墅大廳，管家早已備好了熱茶和點心。
甦煙今天受了驚嚇，精神不濟，跟秦天德打了聲招呼，就被秦夢如先帶上樓去客房休息了。
大廳里只剩下了葉不凡，秦天德和秦成海三個男人，這代表著秦家三代權力核心的第一次正式會談。
“天海壹號的事情，我听說了。”
秦天德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率先打破了沉默。
“處理得很好。”
“對付王家那種見利忘義的小人，就該用雷霆手段打到他們怕，打到他們一輩子都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葉不凡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秦成海在一旁補充道。
“王天虎剛剛給我打了電話，姿態放得極低，說是明天一早，就會變賣王家在天海市的所有產業，帶著王家人滾出天海，永世不再踏足。”
葉不凡的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這是他預料之中的結果。
王天虎是個聰明人，聰明人知道該怎麼選。
秦天德放下了茶杯，他看著葉不凡，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鄭重。
“不凡。”
“嗯？”
“你對秦家，對秦氏集團，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老爺子問出了最核心的問題。
葉不凡掌控了整個天海市的地下勢力，又整合了幾乎所有的二流家族。
他現在的權勢已經遠遠超過了秦家，他隨時可以自立門戶，甚至……取而代之。
這也是秦成海最擔心的一點。
葉不凡聞言，笑了。他看著眼前這兩個掌握著秦家命運的男人，緩緩開口。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顆定心丸，瞬間讓秦天德和秦成海的心徹底安了下來。
“我的打算很簡單。”
葉不凡端起茶杯，目光深邃。
“讓秦家，站到這個世界的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