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最後一縷余暉沉入地平線，整個秦家莊園燈火通明。
房間的門被再次敲響。
“葉先生，大小姐，老爺子請你們去餐廳用飯。”
門外傳來女僕恭敬的聲音。秦夢如站起身，眼中閃過一絲緊張。她知道，這頓飯絕不會平靜。
“走吧。”
葉不凡握住她的手，掌心溫暖，給了她無窮的力量。兩人走出房間。
長長的走廊上，所有遇見他們的僕人全都躬身行禮，齊聲問候。
“大小姐好，葉先生好。”
葉先生，這個稱呼已經成了葉不凡在秦家的新身份。
秦夢如的心安定下來，她挺直了背脊，臉上帶著驕傲。
餐廳的門是兩扇巨大的雕花梨木門，此刻正敞開著，里面是一張足以容納二十人的長形餐桌。桌上鋪著潔白的桌布，銀質的餐具在水晶吊燈下閃爍著冰冷的光。
秦成海已經坐在了那里，他的臉陰沉得像是暴風雨前的天空，他甚至沒有抬頭看一眼走進來的人。
主位上，秦天德換上了一身舒適的唐裝，精神矍鑠。他看到兩人進來，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
“來，坐。”
秦天德指了指自己右手邊的兩個位置，那是秦家最尊貴的客人或是最受寵的子孫才能坐的位置。
秦成海握著刀叉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葉不凡坦然地拉開椅子，讓秦夢如先坐下，然後自己才在她身邊落座。他的動作從容不迫，仿佛天生就該坐在這里。
餐桌上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只有刀叉踫撞瓷盤發出的清脆聲響。
秦夢如沒什麼胃口，只是小口地切著盤子里的牛排。
“咳。”
秦天德清了清嗓子，打破了這死一樣的寂靜。他的目光掃過自己的兒子，又落在葉不凡身上。
“小凡啊。”
“爺爺。”
葉不凡放下刀叉，看向他。
“救命之恩不言謝。”
秦天德緩緩說道。
“但你和夢如的事，就是我們秦家自己的事了。”
秦成海的呼吸明顯粗重了幾分。秦天德沒有理會他，繼續說。
“你現在剛從里面出來，對未來有什麼打算嗎？”
這個問題很溫和，像是一個長輩對晚輩的普通關心。
葉不凡知道，這是考驗，也是爺爺在給他一個展示自己的機會。
沒等葉不凡開口，秦成海冷冰冰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打算？”
他發出一聲嗤笑，滿是輕蔑。
“一個勞改犯能有什麼打算？爸，您不會真想讓他一直待在咱們家吃軟飯吧？”
“秦成海！”
秦夢如猛地站了起來，胸口劇烈起伏。
“你怎麼能這麼說話！”
“我怎麼說話了？”
秦成海抬起頭，目光如刀。
“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他沒錢沒勢沒背景，除了會點不知道哪里學來的江湖把戲，他還有什麼？”
“你！”
秦夢如氣得說不出話。
“坐下。”
葉不凡輕輕拉了拉她的手。秦夢如不甘地坐下，眼圈又紅了。
葉不凡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後才抬起頭平靜地看向秦成海。
“秦叔叔說得對。”
他這一開口，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秦成海自己。
“我確實沒什麼打算。”
葉不凡的語氣很平淡。
“不過，我倒是看出來，秦家現在有些麻煩。”
秦成海眉頭一皺。
“你什麼意思？”
“秦氏集團主營醫藥，但最近三個月股價連續下跌，市場份額被周家旗下的‘天盛藥業’蠶食了百分之十。”
葉不凡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我沒說錯吧，秦叔叔？”
秦成海的瞳孔猛地一縮。這是集團內部的核心機密，他怎麼會知道？
葉不凡沒有看他，而是轉向秦天德。
“爺爺，您中的毒叫‘蝕心散’，這種毒早已失傳，但百年前卻是西域一個叫‘藥王谷’的門派所特有。”
“而據我所知，周家的‘天盛藥業’，首席技術顧問就來自西域。”
房間里一片死寂。秦夢如捂住了嘴，眼中滿是震驚，秦成海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這個信息量太大了。如果葉不凡說的是真的，那老爺子中毒就不是意外，而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陰謀！周家，他們的目標是整個秦家！
秦天德的眼中爆射出駭人的精光，他那雙渾濁的眼楮，此刻銳利得像鷹隼。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監獄里，什麼樣的人都有。”
葉不凡淡淡地說。
“教我醫術的師父，恰好懂一些這方面的事情。”
秦天德死死地盯著葉不凡。這個年輕人，遠比他想象的還要深不可測。他不僅有通天的醫術，還有敏銳到可怕的洞察力。
“好！”
秦天德猛地一拍桌子。
“好一個周家！好一個天盛藥業！”
老人家的聲音里充滿了滔天的怒火。
“我秦天德還沒死呢，就敢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了！”
秦成海額頭上冷汗涔涔，他現在才意識到，自己一心想促成的聯姻，是怎樣一樁引狼入室的蠢事。
如果夢如真的嫁過去，爺爺再一死，那秦家……
他不敢再想下去，他再看向葉不凡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
不再是輕蔑和厭惡，而是震驚和一絲……慶幸。
秦天德的怒火漸漸平息，他看著葉不凡，眼神里滿是欣賞。
“小凡，你剛才說你沒打算。現在我給你一個打算，從明天起，你進入秦氏集團。”
秦成海猛地抬頭，秦天德的聲音不容置疑。
“我卸任集團董事長一職，由你來擔任！”
轟隆！這句話，比剛才的陰謀論還要震撼。
秦夢如驚得直接站了起來。
“爺爺！這……”
秦成海更是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傻了。
董事長？他這個秦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熬了二十年也只是個總經理！
現在，老爺子竟然要把整個秦氏集團交給一個剛認識不到一天的外人？
“爸！您瘋了！”
秦成海失聲叫道。
“我沒瘋！”
秦天德的拐杖重重頓地。
“我看瘋了的人是你！集團在你手里，業績一塌糊涂！被人算計到家門口了，你還想著跟人家聯姻！你這個家主是怎麼當的！”
“我……”
秦成海被罵得啞口無言。
“葉不凡，你敢不敢接？”
秦天德的目光灼灼，直視著葉不凡。
這已經不是考驗了，這是賭博。用整個秦家的未來，賭葉不凡一個人的能力和人品。
葉不凡沉默了。他看著秦天德眼中那份決絕的信任，又看了看身旁秦夢如那張寫滿了擔憂和期盼的臉。他忽然笑了。
“爺爺，既然您信得過我。那這個董事長，我當了。”
他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睥睨天下的自信。
既然你們都覺得我是個一無所有的勞改犯。那我就讓你們看看，我葉不凡，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好！”
秦天德開懷大笑，胸中的郁結之氣一掃而空。
“有你這句話，我秦家，亡不了！”
秦成海絕望地癱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他知道，秦家要變天了。而他，將成為第一個被時代拋棄的人。
就在這時，葉不凡口袋里的手機突兀地震動起來，他拿出來看了一眼。
屏幕上跳動著一個他以為永遠不會再見到的名字，林夢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