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儀端著溫水回來,剛走到門口,眼前的景象讓她猛地頓住腳步,險些打翻水盆。
    她看見,小招娣正趴在她病重的公爹胸口,小腦袋一啄一啄地,仿佛在……
    吃著什麼?
    一股寒意竄上脊背,正要驚呼上前,卻猛地噎住了聲音。
    因為她清晰地看到,隨著招娣每一次的動作,老爺子痛苦呻吟的聲音就減弱一分,那原本死氣沉沉的臉上,竟肉眼可見地煥發出生機!
    這根本不是胡鬧!
    這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範疇!
    求得的上上簽、土地廟前的相遇、神像若有似無的笑容,以及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瞬間在她腦中串聯起來!
    就在這時,王媽也發現了床上的動靜,她先是目瞪口呆,隨即發出尖利的叫罵︰“天殺的小賤坯子!你在對老爺做什麼?!滾下來!”
    她尖叫著沖過去,粗魯地一把揪住小招娣的胳膊,將她狠狠拽離床鋪,摔在地上!
    “哇……”
    小招娣被摔得發懵,疼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這聲尖叫和哭喊,也驚動了剛踏入房門的閻  深等人,更是將迷迷糊糊的閻老爺子徹底驚醒。
    “吵……吵死了……”閻老爺子嘟囔著,竟下意識地用手臂撐了一下床,自己坐起了半個身子!
    !!!
    全場瞬間死寂。
    王媽張大了嘴,呵斥的話卡在喉嚨里。閻  深停在門口,冷峻的臉上寫滿難以置信。
    沈靜儀快步上前,先是心疼地抱起摔在地上的小招娣仔細查看,確認無大礙後,才用一種混合著震驚、狂喜和敬畏的目光看向公公。
    “爹!您、您能自己坐起來了?!”她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閻老爺子自己也愣住了。
    他活動了一下手指,又摸了摸胸口,那股盤踞多年、沉甸甸壓得他喘不過氣的冰冷和滯澀感,竟然……減輕了大半!
    渾身是從未有過的舒坦。
    “奇了……”
    他喃喃自語,目光最終落在被沈靜儀緊緊護在懷里、正委屈巴巴噙著淚花的小丫頭身上,“這娃娃是……”
    小招娣似乎听懂了是在問自己。
    她吸了吸鼻子,伸出小手指了指老爺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奶聲奶氣地、帶著點小驕傲地匯報︰
    “爺爺……黑敷敷……次掉了!不藍受!”
    雖然詞不達意,但那意思卻明明白白。
    沈靜儀激動地接話道︰
    “爹!是她!是這孩子!我親眼看到的,她剛才……她剛才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您就好了很多!
    她就是能救我們閻家的人!”
    閻  深快步上前,目光在氣色明顯好轉的父親和神奇的小不點之間來回掃視,沉聲問︰
    “靜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媽被徹底晾在一邊,看著這逆轉的一幕,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還想插話︰“老爺,您別听她胡說,這小野種剛才分明是……”
    “閉嘴!”
    閻老爺子竟中氣十足地呵斥了一聲,雖然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久違的威嚴。他的目光灼灼地盯著小招娣,越看越喜歡,那是一種絕處逢生後的巨大喜悅和希望。
    “靜儀,你說,這孩子是哪來的?”閻老爺子聲音溫和了許多。
    沈靜儀壓下激動,將送子廟求簽、土地廟奇遇、以及從李家莊帶走招娣的經過簡要說了。
    閻老爺子听罷,沉吟片刻,大手一揮︰
    “好!好一個得償所願!既然天意如此,這孩子就是我閻家的嫡親孫女!什麼招娣?
    難听得很!
    我閻家的掌上明珠,當叫閻念安!小名安寶!是我閻家之念,願她一世平安!”
    他從自己大拇指上褪下那枚世代相傳、象征家主權威的黑翡翠扳指,不由分說地就要套進安寶的小手里︰
    “這是爺爺給的見面禮!”
    安寶看著那扳指上還纏繞著的幾絲稀薄黑乎乎,想也沒想,接過就啊嗚一口塞進嘴里啃,含糊道︰
    “好……好次!”
    這一舉動把沈靜儀嚇了一跳。
    她知道老爺子這是是認可了孩子的身份,把她當成家族的重要成員。
    可……
    這件事要是讓其他人知道了,可了不得!
    沈靜儀連忙把玉扳指交還到閻老爺子手里︰“爹!安寶還小,不能要……你先收著吧!”
    玉扳指上面還沾著小家伙晶瑩剔透的口水……
    安寶失望地吧唧嘴︰好次的木有咯∼
    閻老爺子伸出手戳了戳小奶團子的肉乎乎的腮幫子︰“安寶……小安寶!以後我們不叫招娣……”
    安寶學著閻老爺子,結結巴巴︰“安……寶∼”
    “對咯!哈哈哈……安寶∼”
    “安……寶……”
    閻老爺子被逗得哈哈大笑,那股病秧子氣早沒了。
    安寶︰“窩……是安寶∼”
    她有新名字啦!新爺爺給安寶取了新名字!
    沈靜儀臉上洋溢著輕松又欣喜的笑意︰“爹,您這精神頭真是大好了!我這就讓下人去通知母親和各位叔伯兄弟,讓他們也歡喜歡喜!”
    “不!暫且不要!”
    閻老爺子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收,抬手制止,眼中閃過一絲久經商場的銳利。他雖病體初愈,但那股一家之主的威儀已悄然回歸。
    “我這場病,病得蹊蹺,病得也太久。閻家這潭水,在我倒下後怕是早已渾了。”
    他聲音壓低了少許,目光掃過房間里的小兒子、小兒媳,以及雖垂著頭卻豎著耳朵的王媽︰
    “我倒要借著這副病軀,好好看看,這個家里,哪些是真心盼我好的,哪些……是巴不得我永遠起不來的。”
    他的視線尤其在王媽身上若有似無地停頓了一瞬,繼續道︰
    “今日這屋里發生的事,誰也不許對外透露半個字!尤其是安寶能讓我的病好轉這件事,必須爛在肚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