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好氣道︰“憑什麼?”
“就憑我是他哥。”
“段黎是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子,用不著你操心。”
謝金盞臉上蘊著沉沉的怒意,她懶得和段策淵做過多的糾纏,拿起包包起身剛要走,耳邊就傳來幾個擲地有聲的字︰
“你要多少錢,我給。”
她扭頭看去,段策淵神態高傲地微微仰著頭顱,這話從他嘴里說出來輕蔑得就好像在打發路邊的乞丐。
他漠然地從西裝里掏出一沓支票和鋼筆,攤開在桌子上預備好要寫的動作,一系列的舉動行雲流水,可見他平時是多愛用錢解決方式。
“你和段黎不就是為了傍大款嗎,現在我一次性給你想要的錢,你就從此離開他,再也不能出現在他面前。”
“你要多少?五千萬?八千萬?或者,你說個數。”
他一邊說著,一邊先行在支票上百萬以前的位置都添上零,似乎打心眼里就已經默認了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個傍大款的。
“其實你的工作也挺體面的,何必要做這種事......”
謝金盞站在原地氣極反笑,無語又無奈地看著段策淵自以為是的樣子十分好笑。
她還什麼都沒做呢,就被莫名其妙打上撈女的標簽。
傍大款,撈女?
要知道早在一千年前她在皇宮里什麼王權富貴沒見過,北慶作為九州大陸最富庶的王朝,她一個庶公主活得都比普通人滋潤得多。
況且在那時候,段策淵再有錢也是得向她下跪磕頭的,還輪得著他在這用錢砸人。
她下意識脫口而出︰“你還是這麼自以為是。”
段策淵握著筆的手微微一頓,又快速恢復如常,撕下一張支票遞過去,面色平靜如同一潭死水般。
“只要能解決問題就行。”他語氣淡漠得沒有一絲溫度。
謝金盞瞥了眼支票上的數字,五千萬,便不屑地冷嘲一聲。
她抬起手,手背對著段策淵晃晃道︰“那讓你失望了,段黎已經跟我求婚了。”
段策淵目光落在她無名指上的戒指,神色才有了稍微的變化,他呼吸戛然而止,下一秒,眉頭逐漸越壓越低。
鑽戒不算大,他卻越看越刺眼。
“要是我嫁給段黎,能撈到的錢可比你給的多。”
謝金盞故意用帶著求婚鑽戒的那只手跟他揮了揮,離去的背影都寫滿得意兩字。
“啪”的一聲,鋼筆被重重甩到地面上,飛濺出一行突兀的墨點。
王青陽聞聲趕來,就看到段策淵獨自一人坐在位子上,壓低的眉骨遮住整幅眼楮,臉上仿佛縈繞著一團濃重的烏雲,胸腔在快速起伏著。
整個人宛如一只即將破籠而出的野獸。
王青陽不禁打了個寒戰,他很少見到段策淵這副模樣,但他知道,段總是真的生氣了。
——
周家老宅。
謝金盞垂著眼眸,細細撫摸過指間那枚求婚鑽戒,只有幾克拉,段黎說是用自己的零花錢買的,暫時只夠買這麼小的,但往後訂婚結婚,會給她買更大的鑽戒。
後來段黎也跟她道了歉,之所以隱瞞自己的家世是因為不想借段家的名氣太顯擺,想低調一些的,謝金盞覺得這個理由還算能說得過去,便原諒了他。
不遠處的小池子里傳來鯉魚翻騰的水花聲,周老放下手中的魚料緩緩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語重心長道︰
“小姐,您真的要和段家結婚?”
謝金盞沒有猶豫,輕輕點了點頭。
當時段黎跟她求婚時她也沒有猶豫過。
倒是周老,他嘆出一聲沉沉的濁氣沒有回答,像是在表達自己的顧慮。
周老還是有些想不明白,“可是以前那姓段的對您——”
他欲言又止。
周家跟隨謝金盞一千年了,周家世世代代的接班人都牢記祖訓,曾經和謝金盞經歷過的事傳了一代又一代,當年段臨淵是如何謀朝篡位,又是如何對北慶皇室趕盡殺絕,周老全都一一听長輩講過。
只是他實在想不通,就這樣的深仇大恨,在一千年之後還要嫁到他們家去嗎?
謝金盞安慰似的拍拍他肩頭,“你放心,我有自己的考量,有什麼事我立馬就和你說,行嗎?”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忘了曾經那些傷痛,而是試著相信段黎這個人。
她在試著相信段黎即使知道自己的身份後也不會騙自己,試圖從段黎研究的永生課題上找尋破解之法。
如果長生真的消除掉,那她的滿腔怨恨苦楚,也能跟著生命一起消失了。
又如果,能給她一次和愛人白頭偕老的機會呢......她不敢深想這份奢望。
謝金盞勉強擠出個淺淺的微笑,“這周末和段家約好了,他家老爺子邀請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商量一下訂婚的事宜。”
周家一直以來都對外聲稱謝金盞是周家收養的。
周老點點頭明了,起身就獨自朝回廊走去。
謝金盞望著他突然離去的背影疑惑道︰“你干嘛?”
“給您準備嫁妝去!”
謝金盞“噗嗤”一聲,破開了勉強的笑容。
——
段氏莊園。
段黎很早就已經在大門口等著了,直到一輛黑色的邁巴赫S停下來,他趕緊迎上去先行一步打開車門。
“周爺爺好。”
段黎乖巧地攙扶著周老下車,又跑到謝金盞身邊笑嘻嘻叫了句“姐姐”。
“我帶你們進去。”
整個段氏莊園采用的是意大利風格,寬闊的草坪上聳起一個個歐式建築和雕像倒別有一番風景。
段黎牽著謝金盞的手走進客廳,他似乎感受到她在微微顫抖。
“很緊張?”
謝金盞不得不承認,她活了一千年還是第一次體會見家長的場面。
上次她談婚論嫁的時候,還是父皇要將她送去契丹和親,喜轎才出都城不遠,北慶就被破了。
讓她心里隱隱覺得,結婚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沒事,我在呢。”段黎緊緊捏著她的手,像是在安慰她給她力量。
進到客廳,謝金盞下意識掃視四周一圈,除了段老爺子和幾個佣人,就沒有其他人了。
是不是還少了個人?段策淵沒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