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韞回去後,洗漱一番,卸去一日的疲憊,照例去找陳屹川,了解他的近況。
只是今日見他,卻是眉頭緊鎖,不甚愉悅。
她看了冬青一眼。
冬青搖搖頭,想來陳屹川沒有直說。
沈知韞就當做不知,如往日般與他閑聊。
陳屹川如今還不懂得掩飾情緒,沒說兩句,就撅著嘴求母親叫其他人都下去。
沈知韞應了他的話,擺手叫其他都退下。
等屋內只剩他們兩人時,才問︰
“怎麼了,今日見你愁眉苦臉的?”
陳屹川嘟囔︰
“原來母親瞧出來了。”
沈知韞笑了笑︰“那可不,平日里小嘴哪會翹得比魚鉤還高?”
這話叫他沒忍住笑了出來。
隨即,又有些不甘心︰“母親,我是不是有些蠢笨?”
沈知韞驚詫︰“你為何這般說?”
陳屹川猶豫一下,說起這幾日的事情︰“原先夫子教書,我懂得多,學得快,可這幾日卻覺得自己沒了其他人厲害,尤其是那個羅蘭漪,就連夫子都夸她進步極大。”
“甚至今日,夫子問的東西我都回答不出來,偏偏羅蘭漪回答出來了!”
“母親,我今兒不開心。”
沈知韞懂了,這是不甘人下了。
“我記得那個宋司馬的小弟和範將軍的孫兒讀書都很不錯,你怎麼偏偏在意羅家那女孩?”
陳屹川想了想︰“她學得快。”
其他幾人原先和他差不多。
沈知韞摸了摸他的腦袋,溫聲勸道︰“你也知道,她原先讀書學得晚,很多都不懂得,為何兩個月她就學得那麼好?”
“自然是認真听夫子講課,又花時間復習功課,查缺補漏,花費了數倍的功夫才追趕上你們,不是嗎?”
陳屹川默默點頭。
沈知韞知道,只是這個年紀的男孩見原先趕不上他的小女孩變厲害了,一時間沒轉變心態。
她道︰“若是你想學得比她好,自然要多多用功,不如今日你多花點時間,復習功課?”
聞言,陳屹川想了想,應好。
“總不至于明日夫子問話,我再答不上來。”
如今這位鐘夫子不顧及他的身份,對他倒是異常嚴厲。
陳屹川其實有點怕他,也不想被羅蘭漪嘲笑,就想著用功些。
既然如此,沈知韞也不在一旁打攪,先回到自己院子里去。
她前段時日托兄長買來的糧草,也不知到哪了。
該寫個信件詢問一番才是。
于是,她低眸研墨,又給兄長寄去一封信。
算上上輩子,也有兩年不曾與兄長見面,該找個合適時機見上一面。
寫完信,沈知韞估摸了時間,叫秋月過去問話。
秋月回來後,卻說︰“小公子剛剛累了,只讀了不到一炷香時間,就先休息。”
聞言,沈知韞一頓,也沒再多說什麼。
只是第二日陳屹川回來時,顯然心情更是不妙。
“母親……”
沈知韞也不慣著他︰“不是你說昨日要好好復習功課?”
陳屹川被問得有些尷尬。
“是、是我當時……”
沈知韞神色認真幾分,告訴他︰“你想要學得好,定然要花費比別人更多的時間。”
“畢竟,生而聰慧之人總是少數。”
陳屹川又不傻,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他想了又想,還是覺得自己不能落後于自己的那些同窗︰“母親,我知道你說得有理,這就好好去復習功課。”
沈知韞離開前,叫小廝盯著他一會。
這次,秋月和她回話,說是陳屹川復習完功課,仔仔細細讀了一個時辰才結束。
“看來,小公子有這個毅力,如今讀書是越發刻苦。”
沈知韞應道︰“還是得給他找些同窗,比我這個母親在旁邊催他讀書千萬遍更有用。”
……
隔日她起身時,發現天色冷了幾分。
秋月拿出微厚的衣裳替她換上︰
“今日天涼,夫人小心別吹了風。”
沈知韞見狀,卻一時恍惚,這個時候,也不知道兄長那邊怎樣了。
沈行之卻是在另一處地方駐兵。
前段時日,斥候查探戎狄的動靜,說是見數萬戎狄大軍往朔風城那處而動。
緊接著,沈行之又得知了陳玄策疑似重傷不治的消息,委實大驚,當即不顧一切,就想要去見朔風城打探情況。
幸而收到了沈知韞的消息。
信上所寫,她知曉這是戎狄的調虎離山之計,陳玄策離開之前,留下了足夠守城的兵力和防護。
見上面寫得有理有據,沈行之暫時安心幾分。
而後便是收到戎狄大退的消息。
他徹底放心,又深覺欣慰。
這次,沈知韞又提醒他今年華中旱災,糧食不足,為了以防萬一,早早預備糧草才是上計。
沈行之聞言,不知道自己一向不怎麼關注這些事情的妹妹如此有魄力。
左不過是耗費銀子精力去調糧。
其實他心中也隱隱有絲預感,今年早幾個月朝廷送來的糧草便拖了許久,量也不足,大部分還是他自己籌來的。
畢竟底下還有數萬嗷嗷待哺的大軍,要是叫他們餓了肚子,可不是什麼好事。
突然,有親兵來報,說是斥候發現敵軍的異樣。
沈行之當即嚴肅起來,朝外走去。
斥候趕忙上前復命︰“就在五百里外,有約莫三萬的戎狄將士往南而動。”
戎狄?
又是他們。
“不是前段時間剛剛議和,這群人又要鬧什麼?”
親兵憂愁地看著外頭,似是想到什麼,遲疑道︰“或許是冬日又要來了,戎狄缺糧?”
聞言,沈行之一正。
說得不錯,前幾年戎狄便是入冬前頻頻來犯,對著邊關的百姓一頓燒殺搶掠,奪走糧食婦孺,更有甚者喜食兩角羊,簡直不寒而栗。
本以為今年能暫時穩定一段時日,沒想到戎狄又坐不住。
“繼續監視他們的動靜。”
“但凡越過大乾之地,殺無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