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中藏尸!
這四個字,光是听著,就讓人毛骨悚然。
更何況,現在一具完整的骷髏,就這麼活生生地,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那森森的白骨,在昏暗的牆體內部,顯得異常詭異。
它保持著一個極其扭曲的姿勢,仿佛在死前,經歷了巨大的痛苦和掙扎。
“快……快報警!”王浩畢竟是見過些世面的,在最初的震驚過後,他強作鎮定,聲音發顫地喊道。
工人們亂作一團,有幾個膽小的,已經嚇得癱坐在了地上。
我撥開人群,走到那面牆前,仔細地打量著。
我的關注點,和別人不一樣。
我在意的,不是這具骷髏本身。
而是它身上,那股若有若無,卻又揮之不去的……怨氣。
這股怨氣很淡,像是被時間沖刷了無數遍,只剩下了一絲殘存的執念。
但就是這一絲執念,如同附骨之疽,死死地纏繞在骸骨之上,百年不散。
這說明,死者並非正常死亡。
而是枉死!是含冤而死!
警察很快就來了,拉起了警戒線,開始進行現場勘查。
法醫初步鑒定,這具骸骨的年代,至少在一百年以上。
這就麻煩了。
一百多年前,還是清末民初的動亂年代。
別說找到凶手,就連死者的身份,都無從查起。
這棟宅子,是王家的祖宅不假。
但王家也不是第一任主人,他們是在民國時期,才從一個沒落的旗人手里,買下這棟宅子的。
年代太過久遠,線索完全斷了。
最後,這事只能不了了之,被定性為無頭懸案,記錄在案。
警察收隊後,院子里只剩下王浩,我,還有一群面面相覷的工人。
那具被取出來的骷髏,就用一塊白布蓋著,擺在院子中央。
“這……這可怎麼辦啊?”王浩擦著額頭的冷汗,六神無主地看著我,“七爺,這……這也太晦氣了!這工程,還能繼續嗎?”
“繼續?”我看了他一眼,“出了這種事,按規矩,得停工七天。請高僧或道士來做一場法事,超度亡魂,化解怨氣。然後,再將骸骨妥善安葬,才能重新動工。”
“這……這麼麻煩?”王浩一听就皺起了眉頭。
他這個項目工期很緊,停工一天,就意味著巨大的損失。
“七爺,您不就是最高的高人嗎?要不,您給出個主意,看能不能簡單點處理?”他搓著手,一臉懇求地看著我。
我還沒說話,旁邊一個年紀比較大的本地工人,就湊了過來說道︰“王老板,這有啥麻煩的。咱們村後山,不是有片亂葬崗嘛。找個地方,挖個坑,把這骨頭埋了不就得了。”
“對對對!”另一個工人也附和道,“人都死了一百多年了,誰還認識是誰啊。入土為安,入土為安嘛!”
周圍的幾個村民,也都紛紛點頭,言語之間,似乎都急著想把這具骷髏處理掉。
他們的反應,有些奇怪。
按理說,自己村里的老宅挖出了尸骨,大家就算不害怕,也該有些好奇和同情。
可他們,表現出來的,卻是一種……刻意的回避和隱瞞。
仿佛,他們知道些什麼,但誰也不願意說。
王浩听了工人的建議,頓時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既不用停工,又解決了問題。
“七爺,您看……”他試探性地看向我。
我看著他,緩緩地搖了搖頭。
“王總,我勸你,最好按規矩來。”
“一具含冤百年的尸骨,你以為,是挖個坑埋了,就能解決的嗎?”
“你今日草草了事,他日,它就會讓你,事事不了。”
我的語氣很平淡,但王浩卻听得心里一突。
他看著我,又看了看地上那具被白布蓋著的骷髏,臉上陰晴不定。
一邊是工期和金錢,一邊是虛無縹緲的鬼神之說。
作為現代社會的成功商人,他骨子里,還是更相信前者。
“咳咳,七爺,我知道您是為我好。”他干笑了一聲,“不過,我覺得工友們說的也有道理。畢竟人都死這麼久了,入土為安,也算是對死者的尊重了。”
“這樣吧,我給今天在場的工友,每人多包一個一千塊的紅包,算是我的一點心意,給大家去去晦氣。”
“至于這具骸骨,就麻煩幾位老鄉,幫忙在後山找個風水好點的地方,好好安葬了吧。”
他顯然,已經做出了決定。
工人們一听有紅包拿,頓時喜笑顏開,連聲說沒問題。
很快,就有幾個膽大的工人,抬著那具用白布包裹的骷髏,朝著後山走去。
王浩長長地松了一口氣,臉上又恢復了商人的精明。
“七爺,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您看,這接下來的翻新工作……”
“我不管。”我直接打斷了他。
“王總,你的宅子,你做主。”
“不過,我泥瓦匠的規矩,不能破。”
“今天這事,你既然不按規矩來,那這活,我也就沒法接了。”
說完,我轉身就走。
道不同,不相為謀。
我陳小七做事,可以不信因果,但不能不講規矩。
尤其是祖師爺傳下來的規矩。
“哎,七爺!七爺!”王浩沒想到我反應這麼大,連忙追了上來,“您別生氣啊!這……這不是特殊情況嘛!價錢好商量,我給您加倍!不,加五倍!”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
“王總,這不是錢的事。”
“我只提醒你一句。”
“有些東西,你不信,不代表它不存在。”
“牆中藏尸,是為‘囚’。怨氣百年不散,是為‘恨’。”
“你今日,只解其‘囚’,不化其‘恨’。它脫困而出,第一個要找的,就是你這個,讓它重見天日的人。”
“你好自為之吧。”
我沒有再理會他臉上的錯愕,徑直走出了宅院。
坐上車,我讓司機直接回城。
車子開動,我從後視鏡里,看了一眼那棟老宅。
只見老宅的上空,那股原本已經很微弱的怨氣,在骸骨被移走之後,非但沒有消散。
反而,像找到了宣泄口一樣,開始絲絲縷縷地,朝著一個方向,匯聚而去。
那個方向,正是王浩所站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