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幾日的記錄，勉強能入眼了。”
馮長老話題一轉，又回到工作上，但語氣比之前緩和了一些。
他繼續道︰“不過，觀察依舊流于表面。”
“你只記錄了靈氣變化對蓮的影響，可曾想過，蓮本身的變化，是否會反哺甚至改變周圍的環境？”
“月華清心蓮，之所有有清心兩字，並非只是在說它的藥性。”
“它自身所散發的清靈之氣，還會潛移默化地淨化周邊靈氣，盡管效果微乎其微，但日積月累之下，這片區域的靈氣品質，會比其他地方精純不少。”
說著，他又看向靈池中的泥土和那些伴生水草。
“這些泥土，水草，長期被清心蓮氣息浸染，其本身的屬性是否會發生偏移？它們與清心蓮之間，是否存在一種你未曾察覺到的共生關系？”
一連串的問題，猶如一擊重錘，重重敲打在林凡心頭。
他之前的所有觀察和記錄，都建立在環境對靈植的影響上。
而馮長老的話，卻為他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靈植，同樣會影響甚至塑造環境！
這是一種更高層次的靈植認知。
就像是先有蛋還是先有雞，看上去像是一個邏輯悖論，怎麼說都有道理，又都沒道理。
可只要換個思路。
在雞和蛋都不存在的時間里，誰產生了雞，誰產生了蛋。
頓時就會讓人茅塞頓開。
雖然這並不會讓林凡實力有所提升，但卻讓他對靈植一道有了更深的認識，大大縮短他突破二品靈植師的時間。
“弟子受教了。”
林凡恭敬一禮。
這一刻，他感覺之前幾日受到的委屈都算不得什麼。
馮長老雖說脾氣古怪了點，但肚子里是真有貨，而且有問題，他是真教啊！
光憑這一點。
哪怕再被罵成百上千句，林凡都覺得值。
“光受教有什麼用？”
馮長老毫不客氣地打斷道︰“從今日起，除了之前的記錄，再加一項，每日觀測並記錄清心蓮對周邊三丈內產生的影響。若有發現，即刻記錄，不得延誤！”
任務量瞬間加大！
林凡卻沒有絲毫猶豫，立即答應道︰“是，長老i。”
見此情形。
馮長老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哼，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小院。
從這一天起。
林凡的工作變得更加繁重，每天除了梳理靈氣和修煉外，便是觀察月華清心蓮。
經過一段時間觀察。
他發現，清心蓮正下方的泥土，比其他地方的泥土更加干淨，蘊含的雜質更少。
他發現，那幾株淨水蘭葉片上，在月光最盛的夜晚，會隱約泛起一層與清心蓮類似的月白色光暈。
他發現，當自己心神不定時，靠近清心蓮運轉青木靈訣，心神會格外容易寧靜下來。
…………
林凡將這些發現全部記錄下來，事無巨細。
記錄冊被他寫成厚厚一本，儼然一本月華清心蓮及其微生態的研究筆記。
馮長老每日辰時來看。
依舊是那副挑剔的模樣，對他的一些發現嗤之以鼻，不過對另一些發現，則會陷入短暫沉默，然後丟下一句繼續觀察，便不再多言。
林凡能感覺到，馮長老對他的態度，正在發生某種積極變化。
這是好事。
李長老銷聲匿跡後，他的處境就一直很尷尬。
先不說王莽等找麻煩的人，藥園本身就有隨時被接管的風險，而他這小胳膊小腿，又怎麼可能擰得過宗門。
說不定哪一天，壞消息傳來，藥園便被哪位長老收了去。
到時候，他該怎麼辦？
現在如果能得到馮長老青睞，對他來說，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首先來講，如果真到了不得不離開藥園的那天，他的首要選擇，肯定是丹鼎峰。
盡管還沒有弄清楚，丹鼎峰讓人退避三舍的具體原因。
可不管怎麼講，丹頂峰在宗門內，又是專門負責種植靈植煉制丹藥，不需要像殺伐峰那樣打打殺殺，安全方面有保障。
如此一來。
自己若是能跟馮長老搞好關系。
等真進了丹鼎峰，他也算是上面有人，總好過孑然一身。
想到這。
林凡做事更加賣力，靈植知識也隨之快速增長。
如此又過去了幾天。
這天。
林凡剛完成了一次靈氣梳理，正準備回靜室恢復靈氣，馮長老卻突然去而復返。
他站在後院門口，看著林凡，緊接著丟過來一枚青色玉簡。
“這里面是基礎靈植共生關系初解和一些靈植師常用的微觀感知技巧，拿去看了，十日後，老夫要考校。”
“若是一問三不知，以後就別在老夫面前晃悠了。”
說完，不等林凡反應，馮長老轉身離開小院。
見狀。
林凡愣在原地，隨即，一股驚喜涌上心頭。
記得當時。
李長老也是這樣，突然給他發書來著。
他緊緊握住玉簡，看向馮長老消失的方向，深深吸了一口氣，“十日麼，足夠了。”
林凡轉身回到靜室，迫不及待地查看起里面內容。
玉簡內容說簡單不簡單，說復雜也不復雜，林凡感覺，其中內容更像是修仙界的生物與科學。
里面記載了諸多，包括不同靈植之間，靈植與環境之間，乃至靈植與特定礦物、水源之間等等相互依存的關系。
從這里也能說明。
為什麼同樣的靈田上，有些靈植需要背陰，有些靈植卻需要背光。
至于微觀感知技巧，則更為精妙。
通過對靈力的精密掌控，相識透視儀般，利用靈力將靈植的生長狀況了然于胸。
不知不覺中。
十天時間轉瞬即逝。
辰時。
馮長老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檢查記錄冊，而是先走到池邊。
仔細觀察了片刻月華清心蓮的狀態，又伸手捻起一點池邊的泥土搓了搓。
做完這些，他才轉向垂手恭立的林凡，伸出了手。
林凡深吸一口氣，將記錄得密密麻麻的冊子遞給馮長老。
馮長老接過冊子，這一次，他看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慢，都要仔細。
院內一片寂靜，只有風吹竹葉的沙沙聲。
盡管林凡自覺十日來收獲巨大，記錄也盡心盡力，但面對上馮長老，他心里依舊沒底。
時間一點點過去。
馮長老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是滿意還是不滿。
終于。
馮長老抬起眼皮，目光落在林凡身上，開口問道︰“池底青石，對蓮根汲取赤陽粉有何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