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粉,對于凡俗稻農而言,是听天由命的最後一步。
但對周玄來說,這是他計劃中最關鍵,也是最能體現他意志的一環。
水稻的花序是一長串從稻穗頂端生出的細小花朵,在凡人眼中,雄花雌花混雜一處,難以分辨。
可周玄如今是練氣境的修士,神識雖弱,但目力與對身體的掌控力早已遠超凡人。
對他而言,提取這些比米粒還小的花粉,不過是舉手之勞。
他伸出手指,一縷微不可查的靈氣纏繞在指尖,輕輕拂過第三壟地里那些凡俗稻谷的稻穗。
霎時間,無數淡黃色的細微粉末便被那縷靈氣牽引著,從雄蕊上剝離下來,匯聚成一小團肉眼可見的黃色粉雲,在他的指尖溫順地懸浮著。
收集了足夠多的普通稻谷花粉後,周玄的目光轉向了那兩壟長勢狂野的變異靈米。
他走近了,仔細觀察著那些灰黑色的、如同怪嘴般的花朵。
這些花的個頭確實比凡俗稻花大了數倍,充滿了異樣的生命力。
但當周玄的神識掃過時,他的嘴角卻抑制不住地向上揚起。
“原來如此!”他心中涌起一陣狂喜。
這些變異靈米的花朵,其雌蕊大多發育正常,甚至比普通稻谷的雌蕊更加強壯,充滿了對花粉的渴望。
但它們的雄蕊,卻十有八九都是畸形、萎縮的,根本不具備產生正常花粉的能力。
這意味著,它們雄性大多數不育!
“好事!這可真是個天大的好事!”周玄幾乎要笑出聲來。
雄性不育,代表著這些變異靈米無法自我繁殖,也無法污染他其他的試驗田。
這讓他的雜交試驗,可控性瞬間提升到了極致!
他可以像一個造物主一樣,精確地決定誰是父親,誰是母親!
他壓下心中的激動,小心翼翼地操控著指尖那團凡俗稻谷的花粉。
輕輕點向身前一株變異靈米那張開的灰黑色嘴巴里,將花粉均勻地灑在它強壯的雌蕊之上。
這是第一組實驗︰以凡俗稻谷為父本,以強悍的變異靈米為母本。
緊接著,他又在另一片變異靈米叢中,耐心地尋找著。
終于,他找到了一株相對正常的變異靈米,它的花朵上,有幾根雄蕊雖然也有些扭曲,但終究是發育出了少量功能健全的花粉。
周玄如獲至寶,用同樣的手法,小心翼翼地將這些珍貴無比的變異花粉收集起來。
然後,他走到第四壟,也就是凡俗稻谷與次品靈米混種的核心試驗區。
將這些變異花粉,精準地授給了那些被次品靈米感染後、開出玉色花朵的凡俗稻谷雌蕊。
這是第二組實驗︰以變異靈米為父本,以凡俗稻谷為母本。
“母體的不同,最終誕下的子嗣,其結果也必然天差地別。”
周玄的眼中閃爍著理性的光芒。
就像凡俗界的猛獸,雄獅與母虎,誕下的獅虎獸,無論體型還是凶猛程度,都要遠勝于雄虎與母獅誕下的虎獅獸。
原因無他,只因母體的基因與孕育環境,更直接地影響著後代的強度!
他要驗證,究竟是強悍的變異靈米母體,能將凡俗父本的基因優化,結出高產且蘊含靈氣的果實。
還是強悍的變異靈米父本,能將自身的狂暴基因,注入凡俗母體,催生出全新的物種。
這兩種結果,都將為他未來的糧食帝國計劃,提供最寶貴的數據支持。
搞定完這兩組最核心的雜交授粉後,周玄站直了身體。
看著剩下的大片稻田,他沒了剛才那般精雕細琢的耐心。
他深吸一口氣,丹田內的靈力微微一動。
呼——
一股恰到好處的微風憑空而起,吹拂過整片試驗田。
風力被他控制得極為精妙,足以讓那些成熟的花粉漫天飛舞,互相授粉,卻又不會損傷到脆弱的稻穗。
一時間,田野上空仿佛下起了一場由花粉組成的金色與灰色的細雨,在月光下交織、融合。
水稻的授粉,本就是風媒。
他這一手,不過是代替了老天爺的工作,並且讓這個過程變得更加徹底和高效。
做完這一切,周玄拍了拍手,看著眼前這片傾注了自己無數心血的田地,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感油然而生。
播種、催生、授粉……
所有他能做的人為干預,都已經做到了極致。
“接下來,就是等待了。”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了一個多月的神經,終于可以稍稍放松一下。
一直待在這鳥不拉屎的荒山上,與草木為伴,人都快要發霉了。
“也該下山去走走了,放松放松。”
周玄活動了一下筋骨,心中盤算起來。
接下來就是等這些水稻自己成熟,短時間內,這片聚寶盆已經不需要他時刻看護。
而他,也該去處理一些其他的事情了。
“算算時間,張靈那家伙,囤積的廢丹應該又有一大批了吧?”
周玄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個能把丹藥煉成殺傷性武器的爆炸仙子。
那家伙,可是他另一條穩定獲取點金值的財路。
“還有畫符的材料,也該準備一些了。”
他摸了摸懷中那枚被他修復好的無瑕靈玉,眼神變得深邃。
這張保命底牌雖然好用,但終究是外物,而且只能用一次。
想要真正地把命運握在自己手里,就必須擁有更多的手段。
符 ,便是成本最低、見效最快的選擇。
無論是攻擊、防御還是輔助,一套準備齊全的符 ,在關鍵時刻,比任何法器都來得可靠。
他一邊在心中規劃著未來的行動,一邊邁開腳步,朝著山下走去。
荒山與外界,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隔開。
山上,他是手握系統、掌控一切的幕後黑手。
山下,他需要變回那個不起眼、誰都可以踩一腳的雜役院管事。
就在他一只腳踏出荒山範圍的瞬間,周玄心念一動,體內奔流不息的練氣境靈力瞬間收斂、蟄伏,整個人的氣息急速跌落。
最終,穩穩地停留在了鍛體九層巔峰。
那股屬于修仙者的飄渺氣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筋骨強健、氣血旺盛,但依舊困于凡俗武夫極限的、最頂尖的雜役形象。
他抬起頭,看向山下那片絢爛的宗門,臉上再次掛上了那副謙卑而又麻木的表情,仿佛從未改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