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世子有約在先,妙音不敢或忘。”
林妙音的聲音平靜,她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造型古樸的白色瓷瓶,瓶身冰涼。
“世子這幾日所作所為,雷霆手段,妙音皆看在眼中,感激于心。”
她抬起眼眸,目光清澈而堅定。
“今日,便是妙音兌現承諾之時。”
姜塵聞言,倒是有些意外,他抱著手臂,歪頭看她。
“案子還沒徹底了結,我都不急,你急什麼?”
林妙音沉默了片刻,長長的睫毛垂下,掩去眼底復雜的神色,再開口時,聲音更輕了幾分。
“離家逃難之前,父親已將千機變軍陣全圖,以特殊秘藥刺于我的背上,尋常不可見。”
她將瓷瓶遞向姜塵。
“世子只需將此瓶中藥水,均勻涂抹于妙音背上,陣圖自會顯現。”
姜塵見她避而不答自己的疑問,不由得挑了挑眉,但也沒再追問。
他上前接過那尚帶著她體溫的瓷瓶,拔開塞子,一股淡淡的,帶著奇異清香的藥味彌漫開來。
他走到林妙音身後,看著她微微繃緊的脊背和光滑如玉的肌膚。
隨即倒出些許清涼粘稠的藥液于掌心,然後均勻地涂抹上去。
當他的指尖觸及她微涼的皮膚時,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身體難以自抑地輕輕一顫。
姜塵的動作頓了頓,隨即變得更加輕柔緩滯,仿佛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
藥液逐漸覆蓋了整個背部,奇異的景象隨之發生。
原本光潔的肌膚上,開始緩緩浮現出淡藍色的,極其繁復精密的線條和圖案。
如同某種古老的符文與山川地勢的結合,漸漸連成一片,構成了一幅玄奧無比的陣圖。
姜塵見狀眼神一凝,立刻放下瓷瓶,取過紙筆,屏息凝神。
手腕穩健而迅速地將背上顯現的陣圖一絲不差地拓印下來。
他的目光銳利,全神貫注,仿佛要將每一個細節都刻入腦海。
一時間,室內只剩下筆尖摩擦紙張的沙沙聲,以及兩人輕微的呼吸聲。
待到最後一道線條拓印完畢,姜塵放下筆,又取過干淨的布巾,動作仔細地將林妙音背上的藥液輕輕拭去。
那神秘的陣圖也隨之緩緩隱沒,肌膚恢復如初,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幻影。
林妙音默默穿好上衣,轉過身,臉上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但語氣已然恢復平靜。
“世子,方才顯現的只是陣圖主體,與之配套的陣文詳解,布陣要訣以及口訣,並未刺于背上,我會另行默寫出來,一並交予世子。”
姜塵拿著那張墨跡未干的陣圖,目光在上面流連片刻,點了點頭。
“好。”
他沒有多言,將陣圖小心收起,便轉身干脆利落地離開了房間。
留下林妙音一人,獨自平復著方才難以言喻的心緒。
姜塵雖只是初覽陣圖,但以其眼界,瞬間便洞悉了這千機變的不凡與獨特之處。
與他父親鎮北王姜焚天所掌控的那些以威,勢,力,見長的軍陣截然不同。
這千機變專精于巧與變。
它在正面攻堅的殺傷力上或許稍遜一籌。
但在防守,困敵,僵持對峙方面,絕對堪稱頂尖。
更妙的是,此陣沒有固定的人數限制。
人越多,陣勢變化就越繁復莫測。
“手握如此精妙陣圖與忠誠軍隊,林致遠當年竟會選擇回京,引頸就戮……”
姜塵摩挲著下巴,忍不住低聲感嘆,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理解和為其的不值。
而就在他心神微蕩的剎那。
嗤!
一道細微的破空聲幾乎與一道凜冽的寒光同時而至。
一柄淬毒的短劍如同暗夜中的毒蛇,直刺姜塵後心!
然而,姜塵卻仿佛早有預料,甚至是懶得反應,身形紋絲不動,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就在毒劍鋒刃即將觸及他衣袍的瞬間。
鐺!
另一道更冷,更快的劍光後發先至,精準地點在毒劍的七寸之處。
將其死死定格在姜塵背後三寸之地,再難前進分毫。
持劍刺客眼中剛閃過驚駭,還未來得及變招。
一只縴縴玉手已如鬼魅般按在他的肩井穴上,一股陰寒刺骨的真氣瞬間透體而入,封住他全身經脈。
緊接著,劇痛從鎖骨傳來,祁連雪手中的長劍已然穿透他的琵琶骨。
將其整個人如同標本般,牢牢釘在了旁邊的廊柱之上。
整個動作快如電光石火,干淨利落。
姜塵這才慢悠悠地側過身,斜睨著被釘在柱子上,因劇痛而面容扭曲的刺客。
祁連雪上前,一把扯掉刺客的蒙面黑巾,露出的卻是一張面色黑紫、口鼻溢血的面孔。
顯然已在失手被擒的瞬間咬破了口中的毒囊,氣絕身亡。
“竟然有人敢在京城行刺殿下?”
祁連雪的聲音依舊冰冷,但握劍的手指關節微微發白,顯露出她內心的憤怒。
“為了林妙音的案子?”
“大概率不是。”
姜塵卻是自顧自地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最直接的猜測。
祁連雪蹙眉。
“那是……皇帝?”
“更不會是他。”
姜塵語氣篤定。
“除非他已經有十足的把握,能承受我父親的雷霆之怒,不如說,眼下這京城里,最不希望我出事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那會是誰?”
祁連雪眼中寒芒閃動。
“這事倒是不急于一時,此人能潛入這里已經說明了他的本事和來歷都不凡。”
姜塵擺了擺手,神色恢復了一貫的慵懶,但眼底卻掠過一絲精光。
“先集中精力把林妙音的事情辦妥,畢竟,人家連壓箱底的寶貝都給了。”
他指了指柱子上刺客的尸體,吩咐道。
“你先仔細查驗他的身份,看看身上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印記,物件,或許能找到線索,另外。”
姜塵笑了笑開口。
“把今晚我遇刺的消息放出去,就說,鎮北王世子受了驚嚇,很不開心,非常生氣,順便提醒一下某些人,世子若是不開心,那遠在北境的鎮北王,恐怕,也會跟著很不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