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謝臨淵端著一盞溫度正好的海棠蜂蜜水遞到秦婉寧嘴邊。
那味道秦婉寧很熟悉,是她上一世和謝臨淵都用慣了的漱口水。
這漱口水的配方還是她親自研究出來的,既有海棠的香氣,又有蜂蜜的甘甜。
可這一次,她毫不猶豫地擺手拒絕,“不必……”
話還沒有說完,心口又泛起一陣惡心,秦婉寧用力忍著才沒有吐上來,哪知下一瞬,謝臨淵把痰盂放到她面前。
忍無可忍的她把剛剛在府上吃的點心都吐到痰盂上,一口海棠蜂蜜水被當今天子親手喂到她的口中。
這味道這感覺,讓秦婉寧好像回到了上一世,回到了她和謝臨淵剛剛成親的時候,她偶爾聞到了蓮子的味道,也是如今日這般嘔吐,他也是這樣親手喂她漱口水。
秦婉寧漱了口,耳畔響起的是謝臨淵溫柔的關心,“可覺得好些了?”
上一世,她靠在他懷里鬧竟然睡著了。
可這一世,她不會再靠近。
“臣婦沖撞聖駕,請陛下恕罪。”秦婉寧轉身行禮,看到寬闊的宮道上宮人們早已經被清退,只有李德海端著漱口水和痰盂跟在天子身後。
“傳太醫到龍吟宮!”
天子話音未落,秦婉寧拒絕的聲音就已經響起,“臣婦已無礙,多謝陛下關心。”
言語可以騙人,但是身體不會說謊,秦婉寧用帕子捂住口鼻的動作已經說明了一切。
“這叫無礙?”謝臨淵眉宇間寫滿不悅,他知道她怕那味道,估計那日在龍吟宮用了幾個桂花蓮子糕也是這般難受吧?
謝臨淵身上多了些怒氣,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氣她,還是在氣自己?
“臣婦先行告退。”秦婉寧起身,轉身之時,手腕被一個寬厚的手掌用力地攥住,龍涎香的氣味彌漫在她的身畔。
“陛下!”她有心掙脫,可是他們力量懸殊太大了。
“秦婉寧,朕說傳太醫。”謝臨淵盯住了她的眉眼,他眼神里流露出來的擔心分明是對著沈清婉。
“陛下,臣婦已經無礙。”秦婉寧沒有選擇把話挑明,但是‘臣婦’二字故意加重語氣,也算是對天子的提醒了。
“你又要欺君?”龍靴往前邁了幾步,逼得秦婉寧不得不後退。
她的腰快要抵到宮牆上之時,遠處的那道明黃色的身影像是救命稻草一樣讓她長舒一口氣。
“兒臣給母後請安。”
“皇帝!你在干什麼?”
太後的怒斥聲讓謝臨淵恢復了一點兒理智,可看到身邊的女子跪在了地上,他下意識地還是想要攙扶著她起身。
太後看到這一幕,氣得不成樣子,多虧了李德海攙扶才能勉強站住。
她未理會謝臨淵,走到秦婉寧面前伸手,“婉寧,你隨哀家到慈安宮。”
*
秦婉寧被安排到了慈安宮偏殿,太醫請完脈向太後回話之時,正好謝臨淵也到了。
“啟稟陛下、太後娘娘,晉王妃是聞到刺激的氣味導致的腸胃不適,並無大礙,微臣已經開了方子,晉王妃服上兩日也就無礙了,期間的飲食還是要多注意些。”
“可知是什麼氣味?”謝臨淵沉聲問道。
“多半……”太醫支支吾吾的,覺得這事兒實在是太蹊蹺了,先皇後娘娘的身體狀況就夠特殊了,怎麼晉王妃會和她的一樣?
“多半是蓮子,以後還是要注意些為好。”
太後聞言也驚了,世上真的會有這麼巧合之事?
也難怪皇帝會失控。
“晉王妃之前也這般嗎?”
看謝臨淵還要再問,太後終于忍不住開口道,“皇帝,這事兒都交給太醫吧,你要是真的擔心,就派人給恆兒傳話,讓他趕緊辦完差事兒回來陪陪婉寧。”
太後故意提起謝臨恆是要拉回謝臨淵的理智,謝臨淵也听出來了,殿內的氣氛開始微妙。
太醫和宮人們都退出去,太後放下茶盞,嚴肅的目光落在謝臨淵身上,“皇帝,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做了什麼?”
“在皇宮里和恆兒的妻子拉拉扯扯的,這是被哀家看見了,若是被別人看見傳出去了呢?你讓恆兒怎麼想?你讓文武百官怎麼看?你又要讓婉寧怎麼活著?皇帝你想過嗎?”
“母後。”謝臨淵看向旁邊新進貢的鳳凰屏風,不敢和太後對視。
“朕不相信會傳出去。”畢竟謝臨淵大權在握,御前的人都不敢做忤逆他的事兒。
“皇帝!”太後氣得胸口起伏,強忍著才沒有把茶盞摔下去,“她是婉寧,不是清婉。”
“朕不信會有如此相像之人,連最討厭的氣味兒都是一樣的,更何況她看懷瑾的……”
“你是要氣死哀家嗎?”太後抄起一個貢橘砸到謝臨淵的身上,眼淚在那一瞬間涌出。
許是太後用了十成十的力氣,砸得謝臨淵身體微痛,太後的眼淚更是讓他內疚。
“母後。”他起身,在太後身邊落座,掏出帕子遞給她。
他想說是他不對,氣到了母後,可是那句話,他始終沒有說出口。
“皇帝,哀家知道你思念婉兒,她的離開讓你自責、崩潰、甚至想要放棄皇位,可是她已經離開三年了,這三年你在對愛人的愧疚中度過,過得何嘗容易?”
“但是皇帝你記住,天下沒有人死而復生之事,你若是再做這樣的荒唐事兒,那就是連哀家這個母後都不想要了。”
“母後,您何必要自欺欺人,拿這樣的重話逼朕?”謝臨淵幫著太後拍背順氣兒,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就是母後和婉兒,如今婉兒離開,若是母後再有個三長兩短,他要怎麼辦?
“因為你是哀家的兒子,只要是哀家在一日,哀家就不可能看你執迷不悟!”
“陛下、太後娘娘,敬事房的人來了。”李德海聲音響起。
“母後安排的?”謝臨淵瞬間一肚子火,卻不好對著太後發出來。
“你剛給了純妃六宮之權,理應去看看她。”
敬事房總管呈著綠頭牌進來,戰戰兢兢地跪在謝臨淵腳前,“萬歲爺,您該翻牌子了。”
謝臨淵剛想把綠頭牌都掀了,看到雨燕走進來,抬手翻了純妃的牌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