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晉王府的馬車緩緩消失在宮門口。
秦婉寧坐在馬車上,一只手撐在車窗上,一只手挑起車簾,看著這京城的夜色,她再也忍不住了,一滴清淚滑過臉頰不知道落在了何處。
這是她今生第一次落淚,為的是她的血脈。
她忍了太久,可是看到懷瑾的模樣,她根本就忍不住。
看到那小小的人兒,她有太多的情緒,最終只化作一滴淚,宣泄著所有。
懷瑾是很想和她親近的,她又何嘗不想?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她怕再靠近這個孩子,會暴露太多。
那個後果,她不敢去想。
“怎麼哭了?”謝臨恆關心的聲音傳來,秦婉寧看到他給自己遞了個帕子。
她剛剛是看著他在閉目養神才走神的,見狀趕緊收回情緒,拿著自己的帕子擦了擦眼角早就不存在的淚水。
“妾身听聞江南水患,王爺明日可是要去江南?”秦婉寧心里已經有了主意。
謝臨恆嘆了口氣,把折扇放到一邊,“江南水患已經發生了十日,消息今日才傳到京城,皇兄龍顏大怒,處置了一些官員,想讓我替他走一趟,安撫民心。”
“王爺何時能回來?”秦婉寧雙手攪動著帕子,若這件事兒是謝臨淵的意思,那他很有可能別有用意。
“怎麼這麼問?”謝臨恆抬眼看她。
秦婉寧垂眸,“只是……只是妾身的外祖家也是在江南,外祖母年事已高,舅舅們也都不在跟前,妾身難免……難免擔心她老人家。”
“妾身懇求王爺,帶著妾身前往,讓妾身去探望外祖母,替娘親、爹爹和幾位哥哥盡盡孝道。”
謝臨恆也知道秦婉寧外祖家的情況,秦婉寧這麼一說,他倒是想起來了。
水患嚴重,誰也不能保證她的外祖母一切無恙。
“本王知道你擔心,也知道你其他的心思,寧兒,那日在紅梅苑,你是如何說的?”謝臨恆打量著秦婉寧,自認為能猜透她的心。
秦婉寧就怕謝臨恆誤會,連忙解釋道,“百姓遭受苦難,王爺有皇命在身,妾身不敢有其他的心思,若是王爺不放心,大可以讓人再給妾身備一輛馬車。”
“然後分著走,讓母後擔心,回來再問本王的罪?”
“妾身也不是這個意思。”秦婉寧突然想起來,還有太後在盯著呢,她說的根本就不現實。
“罷了,一起去吧。”謝臨恆最終還是松了口。
秦婉寧回到了紅梅苑,雨燕開始忙個不停,幫她收拾著行李,這還沒有初夏,雨燕卻把深秋的衣衫都翻了出來。
“不必麻煩,帶幾身衣服就好,多帶些銀子。”秦婉寧坐在妝台前,慢慢地梳著頭發。
“主子,奴婢听聞夏日的江南別有一番韻味,您真的不準備多住些日子?”雨燕把衣衫放到一個小包裹里,又開始收拾秦婉寧的首飾。
“我也想。”秦婉寧這三個字輕得沒有人可以听到。
她只去過一次江南,是小時候和娘親、哥哥一起去的,她喜歡撐傘走在青石板路上的感覺。
若是能在江南居住,也不錯。
總比在京城整日里提心吊膽要好很多。
她起身,目光不自覺地還是看向皇宮的方向。
那里有一份兒她的牽掛,可是,她不能再牽掛他。
她咬咬唇,懷瑾,下次再見,你又該多大了呢?
“主子就寢吧。”
雨燕拿著一盒安神香正要撒到香爐中。
秦婉寧伸手捏了一點兒安神香,放到鼻尖嗅了嗅,“這香料有問題。”
雨燕趕緊把安神香放遠,又端來了銅盆伺候秦婉寧淨手,“王妃,我們稟報王爺吧。”
“不用。”秦婉寧擦干了手把帕子遞給雨燕,“真當本王妃不知道是誰做的嗎?”
*
翌日一早,謝臨恆下朝回來,正在用早膳呢,溫霜兒小跑著進來,眼角的淚滴還未擦干。
“王爺……您……您真的舍得去江南嗎?”溫霜兒坐在謝臨恆身邊,幫他布菜。
謝臨恆讓下人給她添了碗筷說道,“皇兄的吩咐,難不成我還要抗旨?”
“妾身哪里是那個意思,只是……王爺一走少則一個月,多則小半年,妾身舍不得。”溫霜兒說著,委屈得又要哭出來,要不是被陛下下旨禁足,她肯定要陪著王爺去了。
謝臨恆給她夾了個蟹黃包,“你身上的傷還未痊愈,好好養著,可以給本王寫信。”
溫霜兒失落地點點頭,憑什麼秦婉寧那個賤人能陪著王爺去江南,她就只能給王爺寫信?
六福進來稟報,“王爺,該啟程了。”
“王妃呢?”謝臨恆起身之際,溫霜兒還貼心地幫著他整理著朝服的領子和袖口。
“王妃姐姐怎麼還敢耽誤時間?若妾身陪著王爺去,那妾身一定半夜就收拾好,候著王爺。”
“可惜,你是沒有這個機會了。”秦婉寧的聲音傳來,讓溫霜兒嚇了一跳,她……她不是應該還在睡著嗎?
秦婉寧今日穿了一件普通百姓的衣服,乍看上去像是哪個富貴人家嬌養出來的大小姐。
“王爺恕罪,妾身晨起處理了一件雜事兒,耽誤了。”
話落,紅梅苑的兩個小廝抬著一個小丫鬟的尸體上來。
那小丫鬟的後腰和屁股上全是血,周圍全是血腥味,很明顯是剛剛被打死的。
“秦姐姐這是做什麼?讓這等晦氣東西沖撞了王爺!”溫霜兒護在謝臨恆的身前,一副正義的模樣。
“溫氏,這丫鬟往本王妃的安神香里加甜夢散,本王妃連夜審問,她居然說是受了你的指示,你是嫉妒本王妃陪王爺去江南故意這麼做的。”
“你少污蔑我!”溫霜兒急了眼,摟住了謝臨恆的胳膊,讓謝臨恆幫她她還是有把握的。
秦婉寧輕笑一聲,“本王妃哪里有污蔑妹妹,這不把這挑撥離間的東西給打死了,妹妹這麼緊張,難不成是真的做了此事?”
“我沒有!”溫霜兒辯解,抓著謝臨恆的衣袖不肯放開。
哪知下一刻,謝臨恆竟嫌棄般地將她的手拿下去,聲音有些冷漠,“你先下去。”
溫霜兒不情不願地告退,謝臨恆帶著秦婉寧出了府門,看到李德海正在候著。
“奴才給晉王爺、晉王妃請安,啟稟王爺,太後娘娘傳召王妃即刻進宮。”
秦婉寧蹙眉,太後傳召,那為何來的是李德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