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掃貨計劃已經很瘋狂了，現在這個計劃，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胡鬧！”之前那位保守派老師又一次站了起來，臉漲得通紅，“這怎麼可能！那是德國的百年企業，是他們的國寶！商業並購要經過德國聯邦經濟部的嚴格審批，一家來歷不明的香港公司，想去全資收購一家如此敏感的企業，德國人會查個底朝天！”
“一旦我們的軍方背景暴露，這就會變成嚴重的外交事件！到時候別說買公司，我們連人都可能回不來！”
“沒錯，風險太大了！”
反對聲不斷。這一次，就連胥立友將軍的臉上，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這個計劃，已經超出了軍事和商業的範疇，進入了國家之間暗中較量的危險地帶。
面對新一輪的質疑，陸揚沒有辯解。他只是拿起了桌上的紅色電話，撥通了一個內部短號。
“讓他進來吧。”
片刻之後，會議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老人拎著一個黑色的帆布包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灰色夾克，身材微胖，頭發花白，看起來就像個退休的鄰家大爺。
他走得很慢，甚至有些步履蹣跚，臉上掛著和善的微笑，與這個氣氛緊張的會議室格格不入。
在場的大多數領導，都不認識這個突然出現的老人。
但最高首長和那幾位軍方核心的將領，在看到他的一瞬間，眼神卻陡然一變。
老人沒有敬禮，只是走到會議桌旁，拉開一張椅子坐下，然後從帆布包里，慢慢地掏出一個保溫杯，擰開蓋子，吹了吹熱氣。
“小陸的計劃，我听說了。”老人呷了一口熱茶，聲音溫和，帶著一股京腔特有的懶散，“很大膽，也很對我的胃口。”
他放下茶杯，目光掃過那些滿臉疑慮的領導，笑了笑。
“各位擔心的，無非就是偽裝的問題。怕德國人查，怕美國人攪和。”
他從帆布包里又掏出一疊厚厚的文件，隨手放在桌上。
“這是我們準備用來收購的殼公司，‘香江創投’的全部資料。”
“這家公司，1973年在香港注冊，創始人是一位愛國華僑。從注冊那天起，它就一直在做正當生意，每一筆流水，每一份報稅單，都干干淨淨，查不出問題。三十年來，它投資過電影，炒過股票，倒賣過電子表，也虧了很多錢。在香港，像這樣的公司，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老人指著文件，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一件小事。
“為了這次收購，我的人提前兩年，就已經通過第三方，收購了這家公司的部分股權，並且成功把我們一個很優秀的商業間諜，送進了它的董事會。上個月，這位愛國華僑意外去世，沒有子女，我們的人，就順理成章地接管了公司。”
“現在，在外界看來，它就是一家運氣好，靠著倒賣東京地產賺了一大筆錢，正急著想在歐洲找個有底蘊的實體產業，來洗白自己暴發戶形象的，香港草台班子。”
老人的話，讓整個會議室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听得脊背發涼。一個為了今天這個目的，潛伏布局長達三十年的計劃，一個天衣無縫的商業偽裝。這背後所代表的，是何等深謀遠慮和不動聲色的恐怖力量。
“老K……”最高首長看著老人，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種復雜的意味，“這次，又要辛苦你了。”
被稱為“老K”的老人擺了擺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茶漬染黃的牙。
“這算什麼辛苦。能親手把西方人皇冠上的明珠摘一顆下來，這輩子，值了。”
他轉頭看向陸揚，眼神里滿是欣賞。
“小陸，放手去干。商業談判上的事，你來。剩下的，那些見不得光的髒活累活，交給我。”
“德國人那邊，我會讓他們相信，這只是一場純粹的商業行為。至于美國人……”老K的眼中，閃過一絲與他溫和外表截然不符的凌厲寒光。
“我會讓他們，忙得沒空往德國看一眼。”
慕尼黑國際機場的出口，三個氣質迥異的東方男人走了出來。
為首的一人，身材微胖，頭發花白，一身洗得發白的灰色夾克，臉上掛著和善的微笑，正是老K。
跟在他身側的，是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油亮的“大背頭”，金絲眼鏡，敞開的西裝里是花哨的絲綢襯衫，手腕上晃著一塊碩大的金表，脖子上還掛著一條能拴狗的粗金鏈子。他一邊走，一邊用一口極不標準的粵語普通話，大聲抱怨著德國的天氣。
走在最後面的，則是陸揚。他換下了一身干部服，穿著一套合身的深色西裝，沒有打領帶，襯衫的領口解開了一顆扣子。他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跟在兩人身後，目光平靜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國度。
一輛黑色的奔馳車早已等在路邊，三人上車後，車輛平穩地駛離機場。
“小陸，給你介紹一下。”車上，老K指了指那個還在不停擺弄金表的中年男人，“這位，就是我們‘香江創投’的董事長，王磊，王董。”
他又壓低了聲音，用只有他和陸揚能听見的音量說︰“這小子，銅鑼灣的爛仔出身，在街上練出來的人精。讓他裝有錢的土包子，那是把刀用回了刀鞘里，天生的本事。”
王磊仿佛沒听見老K的話，他摘下金絲眼鏡，仔細擦了擦，然後對陸揚擠出一個自認為很豪爽的笑容︰“陸先生，久仰大名。這次來德國，就當是旅游散心，生意上的事，交給我去談就好了嘛。德國佬，我懂，給錢就行了。”
陸揚看著他，點了點頭，沒說話。
一行人入住市中心最豪華的凱賓斯基酒店總統套房。王磊一進門，就咋咋呼呼地把行李箱扔在地上，然後對著房間里奢華的裝潢評頭論足。
老K則不緊不慢地打開了自己那個其貌不揚的帆布包，從里面掏出幾樣東西，擺在桌上。
那不是什麼高科技的竊听器或者武器，而是一盒包裝簡陋的茶葉，幾塊看起來就很廉價的塑料電子表，還有一疊印著“恭喜發財”字樣的紅色利是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