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揚啊，”谷總師開口，“廠里的情況，你也看到了。現在不是一個車間的問題，是整個廠的生產能力，都到極限了。”
“所以，我想問問。”陸揚轉向陳康年，“陳總工，是不是因為我們的項目，拖累了你們的進度？”
陳康年沒想到陸揚會主動說話。他心里的火氣消了些，但語氣還是生硬︰“拖累談不上，我們項目組，現在基本停擺了。”
“停擺？”陸揚追問，“因為缺少設備和人手？”
“那只是一方面。”提到自己的項目，陳康年臉上出現不甘，“就算把所有人和設備都還給我，我們短時間也動不了。那東西……跟那輛豹2坦克一樣，是個解不開的疙瘩。”
“哦？”陸揚問，“我听說，73式自行火炮的仿制工作，也卡在核心部件的組裝上了？”
谷總師嘆了一口氣，接過了話頭︰“何止是卡住。那東西的核心，是一套液壓式自動裝彈機和火炮平衡系統。當年弄回來就是一堆零件，我們花了三年，連它的工作原理都沒搞明白，圖紙畫了一堆，廢品也造了一堆，就是裝不起來。現在，它跟那輛豹2一樣，就是一堆昂貴的廢鐵。”
辦公室里一片安靜。無論是LG1，還是152自行火炮，都撞上了同一堵牆。這堵牆叫“技術壁壘”。
陸揚沉默了。
他站著，腦子里在快速思考。
系統給他的任務，是組裝豹2坦克。完成任務，他就能解鎖輕武器的科技樹。這是主線。
眼前的困境是，LG1的量產，需要高精度的鍛壓設備和特種鋼材。
這些，都指向了被擱置的重型武器項目。
152自行火炮，它的炮閂和閉鎖機構，為了承受遠超LG1的彈壓，必然用了當時最好的鍛造工藝和合金材料。
那套讓陳總工和谷總師都頭疼的液壓系統，在陸揚的知識庫里卻不是無法理解的東西。
一個計劃在他心中成型。
解決152自行火炮的問題，能讓陳總工的項目起死回生。更重要的是，他能名正言順地接觸到制造重炮炮閂所需的核心設備和材料。他甚至可以借此機會，把組裝那門重炮，當作完成系統主線任務前的一次實戰演練。
想通了這一切，陸揚抬起頭，迎向谷總師和陳總工那兩雙疲憊的眼楮。
他深吸一口氣，用平靜的語氣，說出了一句話。
“谷總師。”
“如果我說，我能把那門火炮組裝起來，您信嗎？”
辦公室里靜得可怕。
陳康年和谷總師都看著陸揚，谷總師嘴唇動了動︰“小陸，你說什麼？”
他懷疑自己听錯了又問了一遍︰“組裝那門自行火炮？那門從西德弄回來的PzH2000原型機？那東西比豹2還復雜！我們連一張完整的總圖都沒有！”
陳康年臉上的怒氣也消失了，換上一種看瘋子的眼神。他自己研究了三年，連那套液壓系統的門都沒摸到，這個年輕人張口就要把它組裝起來？簡直是天方夜譚。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從外面推開了。
“谷總師，關于生產調度的問題，我們必須再談談……”
進來的人正是孫教授，他身後還跟著幾位自行火炮項目組的老專家，個個臉色不好，顯然也是為了生產資源被擠佔的事情來的。
他們一進門，就听到了谷總師那句充滿震驚的話，所有人的腳步都停住了。
孫教授的目光在屋里掃了一圈，最後落在陸揚身上。他好像听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直接出聲嘲諷。
“陸副總工，我沒听錯吧？”孫教授扶了扶自己的金絲眼鏡，“你剛才說，你要組裝PzH2000？年輕人，造出一把結構簡單的大號土槍，不代表你就懂什麼叫重型機械！”
他往前走了兩步，開始了他的說教。
“火炮，是工業之王！它的內部結構非常精密，涉及的學科很廣，是你無法想象的領域！你這是在說夢話！”
他身旁的一位老專家也跟著搖頭，勸道︰“小陸啊，年輕人有干勁是好事，但不能好高騖遠。就說那門炮的液壓系統，我們研究了三年，光是畫出來的局部管路圖就堆滿了一個櫃子，比城市的下水道管網還復雜。沒有總圖，沒有原始數據，別說是你，就是神仙來了，也裝不起來。”
另一位專家補充道︰“還有它的自動裝彈機，那是一套電控、液壓、機械聯動的復雜系統，一個零件錯位，整台機器都會報廢。這不是靠膽子大就能解決的問題。”
一時間，辦公室里所有人都看著陸揚，眼神里全是質疑和不信。
陸揚卻沒理會這些聲音。
他沒有和孫教授等人爭辯，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谷總師的臉上。
“谷總師，我請求您給我一個機會。”
他的聲音很平穩，壓過了所有的雜音。
“我不僅僅是為了組裝它。”陸揚的眼神很認真，“更是想借此機會，全面檢驗我們廠在大型零部件制造和重型機械組裝方面的真實水平。材料性能的極限在哪里，加工精度的瓶頸在哪里，熱處理工藝的短板在哪里，這些問題，不通過一次實際操作，我們永遠只能得到一堆模糊的數據。”
他上前一步，加重了語氣。
“只有徹底摸清了我們自己的家底，我才能為LG1的量產，找到一條真正可行的道路！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拿著一張圖紙紙上談兵！”
紙上談兵！
這四個字，讓谷總師心里一震。這些年，紅星廠搞砸的項目還少嗎？哪一個不是在圖紙上看起來很好，一到實際生產就問題百出？
他看著陸揚，想起了靶場上那驚人的一炮，想起了這個年輕人面對五機部領導時的鎮定。
他心里的天平，開始搖擺。
孫教授看谷總師的神情有所松動，立刻又站了出來，激烈的反對。
“胡鬧！簡直是胡鬧！”他指著陸揚，對谷總師說道︰“谷總師，這根本不是技術問題，這是態度問題！那門炮是國家花費巨大代價才弄回來的寶貴樣品，怎麼能交到一個年輕人手上讓他隨意擺弄？這是拿國家的財產開玩笑！我堅決反對！”
“沒錯，我們都反對！”
“不能讓他胡來！”
其余幾位專家也紛紛附和，一時間，陸揚成了所有人的攻擊目標。
面對這些反對，陸揚的臉上沒有一點退縮。他看了一圈眾人，最後迎著孫教授的目光，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