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在有人指揮的情況下，眾人有條不紊地干了起來。
很快，他們就忙好了各自的事情！
李翠紅又發話了︰
“小冬，你跟著娘一起，趕馬車。娘知道去平北府的路，咱娘倆在前面帶路！”
“志明，你人穩重，趕車技術好。你來趕沉重的大板車，注意雪天路滑，別翻車了！”
“寶釵兒，倩兒，水兒，你們幾個女孩子坐在大板車前面！”
“月淺，你上馬車里面去！你年齡最小，馬車有車棚，里面暖和，也方便你照顧你哥！”
“壁成，你們夫妻兩個將剩下活著的牛馬羊全都用韁繩串起來，拴在大板車上！然後，你們坐在大板車的後面，看著牛馬牲口。那些是咱們的財產和食物，可不能讓它們丟了……”
葉子玄躺在馬車上，听著外面李翠紅如此有條理的安排徹底放下了心。
他的身體不再緊繃著，放松了後背脖頸的肌肉，舒服躺在了馬車上。
葉月淺听李翠紅的話，上了車。
她一直在擔心著受傷的哥哥，剛一上車就開口問道︰“哥，你怎麼樣了？”
“我沒事！”葉子玄輕輕回了一句。
“哥，你身上的傷口疼嗎？是小妹沒用啊，拖累了你……嗚嗚……”
葉月淺覺得自己什麼都沒幫上哥哥，還總是讓哥哥救自己，心里一直難受。
“不怪你！”
葉子玄看著哭鼻子的小妹，勉強笑了笑。
“我的小妹很棒的，你別妄自菲……”
“薄”字還沒說出來，他胸腹驟然一痛，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
“哥，哥哥，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葉月淺嚇得大喊了起來。
“出什麼事了？”
車廂外的人，听到她的喊聲，全都心里一緊。
葉子玄可是他們的主心骨、保護神。
若是沒了他，這群老弱婦孺可沒能力從這個漠北的小村里走出去。
路上隨便遇到幾匹野狼或者兩三個土匪，就能要了他們的命。
“子玄哥，怎麼樣了？”
“葉子玄，不會沒了吧？”
所有的人全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問著。
“都住口！”
李翠紅一聲冷喝壓住了眾人的喧鬧。
“我來看看！”
她掀開車簾，上了馬車，伸手在葉子玄的額頭摸了摸，側耳趴在心口听了听，又翻開眼皮看了看，才開口說道︰
“都別慌！”
“子玄沒事！”
“他只是太累了！”
“月淺，你好好照顧你哥，讓他好好睡一覺。睡醒了，他就沒事了！”
听她這麼說，眾人都松了一口氣。
李翠紅又掃了周圍的人一眼，沉聲說道︰“我們都去各干各的事！先離開這里再說！”
“是是是，我們可不能耽誤時間，要趕緊走！”
韃蠻大軍隨時可能過來，這樣的提議，沒有誰不同意的。
大家立刻按照之前的安排，各就各位，忙活了起來。
“駕！”
四匹馬拉著馬車，李翠紅和兒子謝小冬坐在車轅上，吆喝一聲，就在前面開了路。
“駕！駕！動起來！”
另外四匹馬拉著大板車，徐志明坐在大板車車把上，也甩起了馬鞭。
羅寶釵、謝倩兒、張水兒坐在大板車前，用簑衣將自己包得嚴嚴實實，也很是暖和舒適。
張壁成夫妻則是慘了。
他們倆因為要照看牛羊馬匹坐在了大板車最後面。
西北來的風正好懟著他們的臉吹。
兩人不大會就凍得鼻青臉腫。
“這他娘的算什麼事啊！老子可是長輩，在這群人中，年齡最大，他們就這樣對我？可真是把老子給氣成孫子了……”
“就是！老娘什麼時候受過這麼大的罪？老娘臉上的疙瘩疣都給凍爛了，真是壞了老娘的盛世美顏……”
張壁成夫婦很是不滿，卻又知道沒有葉子玄帶他們，自己活不下去。
這兩個老家伙也只能嘴上小聲抱怨一下，就忍著了。
馬車車廂里的葉月淺此時依然淚流滿面！
沒了外人打攪，她仔細看了洗淨血污的哥哥後，整個人就僵住了！
哥哥的傷，實在是太重了啊！
那張前兩天還俊秀無比的臉，此時白得像蒙了層寒霜。
眼窩深陷！
兩鬢雪白！
活像是一個被生活折磨了多年的中老年人，哪里還有半分往日提筆寫詩詞文章、意氣風發的清俊少年郎模樣？
“哥，你為了護住我們，到底受了多少傷啊？那兩拳又折了多少壽啊？”
葉月淺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卻又不敢哭出聲，只能死死咬住嘴唇。
“大哥，你這個樣子實在是太令人心疼人了……娘和大姐要是瞧見了，怕是會心碎的……”
她的指尖剛踫到葉子玄的臉頰就像觸電般縮回，生怕稍一用力就踫碎了大哥虛弱的身子。
“哥，你放心！”
“我也撿了一把刀！”
葉月淺摸了摸插在腰間的小匕首，神情少有的堅定︰
“你醒著的時候，護著妹妹！現在你睡著了，妹妹來護你！”
“小妹絕不會讓任何人踫你一根手指！”
“就是拼了命，我也會護你周全！”
這個小女孩在心里默默發誓。
“呼嗚！”
漠北的風，還是一如既往的大。
狂風裹著雪粒子，砸在車廂板上發出一陣又一陣的“ 啪”亂響。
“駕……”
謝小冬趕車的吆喝聲被風撕得七零八落。
“哞……咩……唏律……”
牛羊馬被風割雪打，時不時就發出幾聲驚叫。
葉月淺掀開車簾一角，向外看，只見天地之間一片銀裝素裹，到處都白花花的，晃得人睜不開眼。
馬車出村之後，沿著村後的小路，在往東南走著！
速度不快！
積雪太厚，不敢跑快，容易翻車！
也不算慢！
畢竟，每輛車都有四匹馬拉著。
馬車漸行漸遠。
洛古村的輪廓在風雪里，先是變小，後又縮成了一個小黑點，然後就徹底被雪霧吞沒了！
仿佛那村子，從來沒在這世上存在過！
“娘和大姐的墳看不到了，家也消失了，呵呵，還真是像大哥說的那樣，這世界就是天昏地白中間暗，混混沌沌一大片啊……”
葉月淺咬著唇，放下簾子，躺在了葉子玄的身旁。
車廂里，有著淡淡的血腥味，壓得人心口發沉。
她很累，很困，卻睡不著，就側身看著葉子玄那靜靜矗立在眼皮上的睫毛，默默想著︰
“我怎麼會渾身都難受呢？”
“大哥肯定知道我為什麼會不舒服……”
“也不知道哥什麼時候能醒來……”
沒有人知道葉子玄這麼能睡！
葉子玄自己都不知道。
他就這樣睡啊睡！
第六天中午的時候，葉子玄的肚子忽然劇烈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