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煙塵稍稍散去,出現在所有人眼前的,是一座被從中劈開、徹底報廢的裂岩關。
以及關隘後方那道觸目驚心、仿佛大地傷疤般的劍痕。
蒙恩的身影緩緩從空中落下,輕巧地站在地上。
那柄長劍已然歸鞘,周身澎湃的銀色斗氣也收斂無蹤。
他依舊站在那里,仿佛從未移動過,只是隨手拍去了肩頭並不存在的灰塵。
他目光平靜地掃過前方那片廢墟,淡淡地說了一句,聲音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被震撼得魂飛魄散的守軍和聯軍將士耳中。
“現在,還有誰想請示盧修斯?”
整個戰場,死一般的寂靜。
唯有風吹過峽谷和關隘裂口時發出的嗚咽聲,如同在為那位國王無可匹敵的力量吟唱著敬畏的挽歌。
這一刻,蒙恩,這位老國王,用最直接、最霸道的方式,向整個王國宣告了他的回歸,以及……
忤逆者的下場。
裂岩關崩毀的轟鳴仍在山谷間回蕩,揚起的塵埃如同厚重的帷幕,緩緩落下,將那片廢墟籠罩在死寂之中。
關牆之上,幸存的守軍呆若木雞,許多人甚至無法站穩,癱軟在地,望向那個緩緩落地的身影的目光中,充滿了最原始的恐懼與敬畏。
這恐懼,同樣深深烙印在關下聯軍每一個將士的心中,只是其中混雜的,更多是狂熱的崇拜與戰栗。
羅蘭站在原地,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凝滯。
即便他早已听聞過蒙恩的威名,知道他是王國最強的守護者,但傳聞與親眼所見,帶來的震撼是天壤之別。
不久前,因實力飛速提升、甚至初步掌握龍化而悄然滋生的一絲驕傲與自滿,在這一劍面前,如同陽光下的冰雪,瞬間消融得無影無蹤。
他清晰地認識到,即便自己此刻底牌盡出,全力施展龍化,所能造成的破壞力,恐怕也遠遠不及蒙恩國王這一擊。
更可怕的是,從蒙恩那輕松寫意的姿態來看,這絕非他的全力。
這位老國王的實力,簡直深如淵海,難以估量。
“這就是…王國頂點的力量嗎?”
羅蘭在心中無聲地自問。
他忽然明白了,為何當初在制定埋伏安諾的計劃時,格洛莉婭等人會那般驚訝,對于戰術、戰略的理解會那般淺顯。
畢竟
擁有蒙恩國王這樣一位如同行走的天災、堪稱“人形核彈”般的存在。
對于金谷王國真正的敵人而言,所謂的陰謀詭計,在堂堂正正的王權與絕對力量的碾壓面前,又能有多少施展的余地?
很多時候,或許真的只需要……
平推過去就夠了。
幾乎令人窒息的震撼過後,在羅蘭的心湖深處,涌起的並非氣餒,而是一股難以抑制的、熾熱的狂潮。
恐懼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晰認知和強烈渴望。
原來,個體的力量,真的可以達到如此撼天動地的程度。
這才是真正的超凡者應該追求的境界,是超越凡俗想象的偉力。
如果……
如果他自己也擁有這樣的力量,那麼許多縈繞心頭的顧忌、需要步步為營的謹慎、乃至對深淵那種存在的忌憚,是否都會煙消雲散?
他將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運,去面對任何挑戰,去探索這個廣闊而神秘的世界最深邃的奧秘。
蒙恩國王這一劍,不僅劈開了裂岩關,更劈開了羅蘭心中某種無形的桎梏。
他之前提升實力的動力,更多是為了生存,為了應對迫在眉睫的威脅。
但此刻,一個更宏大、更純粹的目標在他心中熊熊燃燒起來。
他要變得更強,強到足以俯瞰眾生,強到足以理解甚至超越眼前這毀天滅地的一劍所代表的層次。
正在羅蘭陷入思緒之際,塵埃已然緩緩落定。
裂岩關被一劍劈開的恐怖景象,如同最震撼的畫卷,烙印在每一個目擊者的靈魂深處。
關牆上殘存的守軍,先前還因家族命令和利益捆綁而勉強維持的斗志,在這一劍之威下徹底冰消瓦解。
恐懼壓倒了所有算計,求生的本能主宰了行動。
不等蒙恩國王再次開口,殘破的關隘內便響起一片兵刃墜地的鏗鏘之聲。
還活著的士兵們面色慘白,失魂落魄地走出關牆的陰影,聚集在關前空地上。
一名身著精致鎧甲、但此刻頭盔不知丟到何處、頭發散亂的中年貴族,連滾帶爬地走在最前面。
臉上的血污和塵土混在一起,寫滿了驚懼。
他帶領著殘余的守軍,其中包括幾位氣息原本頗為深厚的超凡職業者。
這些平日里在各自領域堪稱好手的人物,此刻卻一個個低垂著頭。
壯碩的身軀微微發抖,在蒙恩那平靜卻如山岳般沉重的目光注視下,溫順得如同受驚的鵪鶉,連大氣都不敢喘。
中年貴族在距離蒙恩數步遠的地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帶著哭腔和無法抑制的顫抖。
“陛…陛下!罪臣弗雷德•哈靈頓,率…率裂岩關全體守軍,向您請罪!我們投降!懇請陛下寬恕!”
蒙恩的目光落在中年貴族身上,似乎辨認了一下,語氣平淡地開口。
“哈靈頓家族…老哈靈頓伯爵,我記得他,一個比狐狸還精明,最懂得審時度勢、見風使舵的老家伙。”
他的話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
“怎麼,這次他昏了頭,非要跟著盧修斯一條路走到黑?這可不像是他的作風。”
弗雷德猛地抬起頭,臉上盡是茫然與委屈。
“陛下明鑒!臣…臣也不知道祖父大人究竟是如何考慮的!”
“家族傳來的命令異常堅決,不容任何質疑,就是要不惜一切代價支持盧修斯殿下,甚至…甚至不惜與陛下為敵!臣…臣在家族中人微言輕,根本不敢違抗啊!”
他的話語混亂,卻透露出一個信息。
這次的反常行為,源自哈靈頓家族最高決策層的鐵令,而非下面人的自作主張。
蒙恩聞言,花白的眉毛微微蹙起,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老哈靈頓是個典型的利益至上者,做出這種看似極不理智的賭博,背後必然有他所不知道的緣由或壓力。
片刻後,他舒展眉頭,似乎暫時將疑慮壓下。
現在不是深究這個的時候。
他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弗雷德,又掃了一眼那些面如死灰的投降士兵,並沒有如眾人預想般降下嚴厲的懲罰。
相反,他沉聲開口道。
“弗雷德•哈靈頓。”
“罪臣在!”
弗雷德渾身一顫,頭埋得更低。
“既然你承認罪責,又帶頭投降,避免了更多無謂的傷亡,我便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蒙恩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就帶著你手下這些人,立刻開始修繕關隘。”
“裂岩關是王國東部的門戶,需要有人守衛,修繕期間,乃至修繕完成後,這里,暫時還是由你來負責。”
此言一出,不僅弗雷德愣住了,連旁邊的格洛莉婭、杜克等人也微微有些訝異。
這幾乎等于沒有施加任何實質性的懲罰,反而繼續給予了信任和職責。
弗雷德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望著蒙恩,眼眶瞬間紅了。
在家族中,他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旁系子弟,被派來執行這種危險任務,本質上就是棄子。
他本以為即使投降,最好的結果也是被剝奪爵位、投入大牢,甚至可能性命不保。
卻萬萬沒想到,國王陛下不僅寬恕了他的罪過,竟然還將如此重要的職責交還給他。
巨大的反差和突如其來的赦免與信任,讓他激動得難以自持,涕淚交加,重重地以頭叩地,聲音哽咽卻無比響亮。
“謝陛下!謝陛下不殺之恩!罪臣…不,臣弗雷德•哈靈頓,對天發誓,必將竭盡全力修繕關隘,誓死守衛此地,絕不負陛下信任!”
蒙恩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不再看他,轉身走向聯軍本陣。
接下來的戰事推進得出乎意料的順暢。
盡管蒙恩國王命令恩里克率領北境精銳即刻返回,以鞏固對獸人可能反撲的防線,使得聯軍規模驟然縮減大半。
但有一位能一劍劈開雄關的國王親自坐鎮,一切阻礙都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通往王國腹地的道路上,雖仍有零星的抵抗和試圖拖延時間的貴族私軍,但在蒙恩那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試圖攔路的企圖都如同冰雪遇陽般迅速消融。
聯軍兵鋒所向,幾乎未有任何停滯,沿途城鎮與堡壘望風而降。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那座象征著金谷王國權力核心的宏偉都城。
金穗城。
那熟悉而壯麗的輪廓,已然清晰地出現在了遠方的地平線上。
而在這段高速行軍的間隙,羅蘭並未虛度光陰。
親眼目睹了蒙恩那堪稱人間神 的力量後,他將那份震撼轉化為無窮的動力。
每日扎營後,他都會刻苦錘煉自身的技藝與能力,以那位強大的國王為遙不可及的標桿,一點點夯實著自身的力量根基。
此刻,在臨近金穗城的一次休整中,羅蘭獨自坐在自己的營帳內,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投入修煉。
他的意識沉入內部,目光凝重地注視著那個依舊懸而未決的提示。
超凡職業【術士】的就職條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