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回到駐地的陳團長,就看到在他的團部院子里來回轉圈的王玲護士。
對于這個今年只有十六七歲,和他們一起爬雪山、過草地,九死一生走到這里的小姑娘。
全團從上到下可都是把她當成眼珠子愛護著呢。
“喲,王玲,你怎麼到我這里來了,有什麼事嗎?”陳團長走進了院子後問道。
“團長你可回來了,告訴你個大事。
你上午背回來的那個人讓我來找你。
他說他會做炸藥,不是黑火藥,他說他會做叫TNT什麼的烈性炸藥。
他還說這東西應該能夠幫到你。”
“你說什麼?他能做TNT烈性炸藥?
他真的是這麼說的?”陳團長瞪大了眼楮,急切的問道。
“是的,他就是這麼說的。
他醒過來後,喝了一碗苞米面糊糊,然後就說感謝我們救了他。
接著就說讓我來找你,說他會做烈性炸藥,他說他上學的時候學過,還親手做過呢。”
王玲也是急急的說道,好像生怕陳團長不相信似的。
“我的個老天爺開眼了。
這隨手救了個人,還撿到了個大寶貝啊。
劉政委呢?劉政委開會回來了嗎?”
院子里的一個干事說道︰“報告首長,劉政委還沒有回來。”
“那不等他了,王玲,快帶我去看看我背回來的那個人,對了,他說他叫什麼了嗎?”
陳團長邊說,邊帶著王玲一起大步的向著駐地醫院走去。
“他說他是東北人,叫陳常在,和團長你一個姓呢。”王玲說道。
“哈哈哈,這還是我的老本家啊。
天降福星,天降福星啊。”
團部其實離駐地醫院並不遠,也就是五六分鐘的路程。
幾句話的功夫,他們就來到了醫院的大院里。
這是有著聯排六七個窯洞的大院,院牆也都是土壘的。
院子里的木架子上掛著清洗干淨後,晾曬的紗布。
在沒有其他消毒手段的時候,太陽的暴曬就是最好的消毒手段。
今天醫院里沒有幾個病人。
能動的,基本都歸隊了。
隊伍里可沒有什麼人會去泡病號。
所以陳常在才能單獨住一個窯洞。
掀開了門簾,看著再次睡了過去的陳常在,陳團長阻止了王玲想要喊醒他的動作。
擺擺手後,讓他的警衛員先出去,他就坐在了炕邊上,看著眼前這個枯瘦的臉上,已經有了點紅潤的年輕人。
年輕人已經被人擦過了臉,雖然沒有洗頭,長長的頭發還是亂糟糟的板結著。
不過已經有了一點人樣了。
坐了一會,窯洞的門簾再次被掀開,一個穿著洗的發白的土布軍裝,帶著軍帽,三十多歲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陳團長看到了來人,趕緊站了起來,說道︰“政委,你來了。”
和陳團長一起在窯洞里看著陳常在的王玲,這時也站起來,想要給劉政委倒水。
劉政委看到炕上躺著的那個年輕人,沒有說話,只是擺了擺手,讓王玲不用倒水。
向著陳團長招了招手就退了出去。
陳團長看到後,也跟了出去。
天邊夕陽西下,晚霞漫天。
兩個人站在院子里,每個人手上,都點上了一支手卷的旱煙。
抽了一口之後,劉政委問道︰“老陳,什麼情況。
我听團部的人說,你帶回來了一個年輕人,這個年輕人說他會做烈性炸藥?
真的假的?”
“這個年輕人是我上午去北面勘察地形的時候,在一個破窯洞里發現的。
是父子兩,我們發現他們的時候,老的已經死了,是餓死的。
小的勉強活了過來。
我听王玲說,這個年輕人是東北人,遼寧的。
9.18的時候逃出來的,全家六口,如今只剩下他這一個了。
要不是我們發現了他,他這全家也就死絕戶了。
這個年輕人對王玲說,他叫陳常在,上過學,在學校學過化學。
知道怎麼做TNT炸藥,還親手做過。
我想這個年輕人應該沒有騙我們的必要,他說的應該是真的。
如果他真的能夠做出來烈性炸藥,那可就真的太好了。
我們這一路下來彈藥嚴重缺乏,他只要能夠做出來烈性炸藥。
那就是我們的天降福星啊。”
劉政委听後連連點頭,說道︰“是啊,這個年輕人如果真的能夠做出來烈性炸藥,那可真的是解決了我們的大問題了。”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王玲掀開門簾從窯洞里走了出來,說道︰“團長、政委,陳常在醒了。”
兩個人听說陳常在醒了,趕緊狠狠的抽了一口手上旱煙屁股,才把最後一點沒有煙葉的煙屁股丟掉。
快步的走進了窯洞里。
陳常在看著掀簾進來的陳團長和劉政委。
第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把他抱在懷里,給他的喂水的,是那個面容消瘦黝黑的中年漢子。
陳常在想要坐起來,可是這對于虛弱的他來說,卻是非常艱難的。
陳團長和劉政委看到想要坐起來的陳常在,趕緊來到了炕邊,按住了陳常在。
劉政委說道︰“年輕人,不要起來,趕緊躺下,躺著說話就行。”
陳常在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了陳團長說道︰“謝謝大叔的救命之恩,要是沒有大叔,我可能真的就死在那個窯洞里了。”
陳常在不想叫陳團長長官,也不好叫首長,只是按著大概的年齡,叫聲大叔,這樣也顯得親近一些。
“說什麼救命之恩,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只是你的父親在我們到的時候,已經去世了。
我們只能草草的把老人給安葬了,等明天我們想辦法弄副棺材,再把老人好好安葬吧。”
陳團長有些遺憾的說道。
“我知道了,謝謝大叔您了。
大叔的救命之恩,我也沒什麼能夠報答大叔的。
我知道大叔你們是當兵打仗的。
我這次找大叔你們過來,就是想著看看,能不能幫到大叔你們。
我在奉天上過高中。
在學校里學習還算是不錯。
物理、化學、機械什麼的都會一些,大叔你們打仗一定是需要炸藥的。
而我知道怎麼制造TNT烈性炸藥。
所以我想,這也是我能夠報答大叔救命之恩的地方了。”
“不要再說什麼報答救命之恩了,我們紅軍是人民的軍隊。
救人,就是我們的天職。
你先好好修養,其他的等你好了一些我們再說。”
陳常在听後,點了點頭,說道︰“好的大叔。
不過大叔,想要制造TNT是需要很多前期準備的。
TNT也叫三硝基甲苯,想要制造他的主要原料是甲苯、硝酸和硫酸。”
陳常在說話的時候,劉政委已經從衣兜里面拿出來了一個小本子,和半截鉛筆。
陳常在一邊說,劉政委就在一邊記。
陳常在看著劉政委在記,也就放慢了語速,接著說道︰“甲苯也叫煤焦油,是把煤炭干餾之後的產物。
所以想要制造TNT,首先需要的就是煤。
第二個,就是硫酸,這個東西是從黃鐵礦里提取出來的。
所以想要制造硫酸,也要有黃鐵礦石。
這種礦石,是天然的金黃色小立方體,也就是像小方塊一樣的東西埋在山體或是地下的。
有人常把它當成金子,其實它就是黃鐵礦石。
你們向北走,我記得那里應該有黃鐵礦石,因為我在那邊見到過。
第三個就是硝酸,制造硝酸需要硝石,記得是硝石,不是鹽堿地上的芒硝。
芒硝只能制造燒堿,提取不了硝酸。
我記得我上學的時候,老師說過一句,清朝的時候,在綏德的清澗縣和安塞縣就是西北主要的產銷地。
那里有硝石礦。
如果一時半會弄不來硝石礦,那就只能從旱廁和老牆根,陰山洞里去找硝土只是搜集的很費勁,產量也不高。
不過也有一種辦法可以種硝,就是硝床種硝。
當時學校還讓我們親自種過。
就是夯實一個土坑硝床,然後用糞便尿液草木灰,還有樹葉稻草這些東西,人工制造出來能夠產生硝酸鉀的環境。
我想咱們現在也沒有專業的制造硫酸、硝酸的工具。
那就用土辦法,幫我準備幾口大缸。
要是沒有大缸,那就幫我準備一個能夠燒窯的窯洞,等我好起來,我可以親自燒大缸。
只要這些東西準備好了,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給大叔你們造出來TNT了。”
可能是說的話多了,陳常在感覺有點上不來氣,大口的開始喘起粗氣來。
劉政委這時放下了手中的紙筆,說道︰“小陳,好了,你說的我都記下,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你需要的東西,我們一定都給你準備好。
如果這TNT真的能在這里造出來,那你可就真的是我們的大功臣了。”
陳常在听了劉政委的話後,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
當看著陳常在又喝了一碗苞米面糊糊,再次睡了過去之後,陳團長和劉政委,才從醫院出來。
出了院子之後,劉政委摸著衣兜里的本子有些激動的說道︰“老陳,我們這次真的是撿到寶了。
這個小陳說的絕對沒有錯,至少我听說過,那個TNT烈性炸藥的原料,確實是和這個差不多,這應該是真的。
這個年輕人真的能夠給我們造出來TNT烈性炸藥的。”
陳團長也嘿嘿笑著說道︰“是啊,撿到寶了,真的是撿到寶了。
警衛員,立即通知特務連張連長,讓他分出來一半保衛力量,嚴密保護好醫院,這里絕對不能出任何問題。”
“是”警衛員領命之後,在夜色中快速的向著特務連的駐地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