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門口人來人往,一切正常。
她微微移動鏡頭,鎖定在街角一個賣糖人的小販身上。小販的生意不錯,圍著幾個孩子,但他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眼神每隔三息,必定會不受控制地掃過客棧的大門。
鏡頭再轉,對街一個掛著“李氏布莊”招牌的店鋪門口,一個伙計正踩著梯子擦拭燈籠。他的動作很慢,時不時會停下來,用袖子擦擦汗,而每次擦汗的間隙,他的視線都會越過人群,落在客棧二樓的一扇窗戶上。
鏡頭繼續移動。斜對面茶樓的二樓雅間,一個靠窗的客人正在品茶,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面,但他的頭,始終沒有偏離過客棧。
小販,伙計,茶客。
三個人,三個不同的位置,正好形成一個完美的三角監視網,將悅來客棧的所有出入口以及二樓的幾個重要房間,全都納入了視野。
他們的位置選得太刁鑽了,任何一個普通路人,都不會注意到這三個看似毫無關聯的人,有什麼問題。
但這觀察哨的布置手法,分明出自軍中精銳斥候。
沈清辭放下望遠鏡,臉上沒什麼表情。
“他們已經到了。”
“什麼?”錢萬金和方天異口同聲,驚得後背發涼。他們自認已經足夠小心了,沒想到對方還是找上門了。
“他們現在應該還在懷疑,在確認。”沈清辭緩緩道,“悅來客棧是明面上的靶子,他們在等。等我們的人因為慌亂,從客棧向某個地方轉移,或者從某個地方派人去客棧支援。”
錢萬金臉色一白︰“那……那我們豈不是暴露……”
“別慌。”沈清辭打斷他,聲音冷靜得嚇人,“什麼都不要做。讓他們看,讓他們猜。客棧是死棋,丟了就丟了。只要我們這里不動,他們就找不到真正的魚在哪。”
錢萬金看著眼前這個比他孫子還小的“少年”,那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鎮定,讓他狂跳的心瞬間安穩下來。
“老奴……听少主的!”
夜深了。
一個給錢府送菜的老僕,哼著小曲,走在回家的巷子里。
他每天都走這條路,閉著眼楮都認識。
一陣夜風吹過,卷起幾片落葉。
老僕縮了縮脖子,加快了腳步。
就在他拐過巷子口的瞬間,頭頂的屋檐上,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落下。
老僕連哼都沒哼一聲,身體一軟,就被那黑影拖進了更深的黑暗中。整個過程快得不可思議,巷子里除了風聲,什麼聲音都沒有。
一處廢棄的貨倉里。
送菜老僕被一桶冷水潑醒,渾身一個激靈。
他驚恐地發現自己被綁在一根柱子上,嘴里塞著布團。
他面前,站著四個黑衣人,和黑暗融為一體。
為首的那個黑衣人緩緩上前,手里把玩著一片薄如蟬翼的柳葉刀。
“我問,你點頭或者搖頭。”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你在錢府,有沒有見過什麼不該見的人?”
老僕嚇得魂飛魄散,拼命搖頭。
黑衣人笑了。
“看來是個嘴硬的。”
他沒再多問,只是對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
另一個黑衣人從火盆里抽出一根燒得通紅的烙鐵,慢慢走向老僕。
刺鼻的焦糊味瞬間彌漫開來。
沒有慘叫,只有壓抑的嗚咽和身體劇烈的抽搐。
黑衣頭領再次開口,語氣依舊平淡︰“我再問一次。錢府,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比如,專門接待貴客,連你這種老僕都不能靠近的院子?”
這一次,老僕點頭的速度快得像是在搗蒜。
黑衣頭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揮了揮手,拿著烙鐵的黑衣人退到一旁。
“最後一個問題。”
他走到老僕面前,蹲下身,視線與他持平。
“那個院子,在錢府的哪個方位?”
他眼中閃過一絲殘忍的笑意。
“說對了,給你一個痛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