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破廟的廢墟,焦黑的木炭在晚風中發出最後細微的爆裂聲。
空氣里全是燒焦的味道。
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衣中的男人蹲下身,捻起一撮灰燼,在指尖輕輕一搓。
他身後,三道同樣打扮的黑影站得筆直,一動不動,和周圍的夜色融為一體。
“頭兒,嗅犬那幫廢物,死得真難看。”其中一人開口,聲音嘶啞。
被稱為“頭兒”的男人沒回頭,站起身,走向尸體堆放的地方。那里的尸體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
“廢物?”
他冷笑一聲,腳步停在一處燒得最厲害的地面。“火油是從這里潑的,呈扇形,封死了廟門。他們選擇在角落迎敵,說明對方人數不多,最多兩個。”
他走到破廟後牆的缺口。
“這里有打斗痕跡,血跡噴濺的方向是向外的,說明是里面的人殺了外面的人。”
他低頭看著地上一串若有若無的腳印。
“兩組腳印。一組沉穩,一組稍輕。離開時,沉穩的腳印變深了。”黑衣頭領站直身體,拍了拍手上的灰。“他們帶走了黑三,活的。”
他身後一人不解︰“帶走一個活口?不怕暴露嗎?”
黑衣頭領轉過身,兜帽下的雙眼閃著寒光︰“不。這不是暴露,是示威。”
“在絕對劣勢下,反殺十二人,生擒首領。然後焚尸,抹掉大部分痕跡,卻又故意留下一兩個線索,讓我們能看懂。這像是……貓捉到老鼠後,不想馬上吃掉,要先玩弄一番。”
“頭兒,你的意思是?”
“我們的目標,不是一只受驚逃竄的兔子。”黑衣頭領的聲音冷得掉渣,“而是一個懂得如何布置陷阱,享受獵殺樂趣的……獵人。”
“立刻進城。這次,不許發出任何聲音。”
濟州城內,錢府。
密室之外,是一間雅致清幽的別院,是錢萬金用來招待最尊貴客人的地方。此刻,偌大的別院只有沈清辭和忠叔兩人。
錢萬金躬著身,額頭上全是細汗,正緊張地匯報情況。
“少主,按照您的吩咐,悅來客棧那邊一切照舊。咱們在城里的所有眼線,全都轉入了靜默狀態,只收消息,不主動探查,絕不會打草驚蛇。”
沈清辭坐在窗邊,手里端著一杯熱茶,目光卻落在窗外夜色中的一片屋瓦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忠叔擦拭著那把名為“裂雲”的長刀,刀身映出他堅毅的臉龐。
“太子這次派來的人,透著一股邪門。”錢萬金的聲音壓得極低,“十二個守城校尉,連喊都沒喊出來一聲就沒了。我在濟州這麼多年,道上的狠角色見得多了,從沒听過這種殺人手法。”
沈清辭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面踫撞,發出一聲輕響。
她站起身,忽然覺得後頸竄起一股涼意,不是冷,而是一種被什麼東西盯上的刺痛感。
屋里的炭火燒得正旺。
她走到窗邊,正好看到錢萬金桌上擺著一個黃銅打造的單筒望遠鏡。這是他從西邊來的胡商手里高價淘來的新鮮玩意兒。
“這個借我用用。”她拿起望遠鏡,動作自然。
“少主請用!”錢萬金連忙道。
沈清辭拉開望遠鏡,沒有去看遠處繁華的街市,而是直接對準了悅來客棧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