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三嘴里發出“ ”的聲響,混合著毒液和口水的白沫順著被卸掉的下巴流下,眼神里的怨毒已經被巨大的恐懼所取代。
沈清辭的匕首穩穩地抵在他的下頜骨連接處,冰冷的刀鋒讓他全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
“太子府,什麼人?”
她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平靜得讓人心頭發慌。
黑三拼命搖頭,嘴里嗚嗚作響,試圖表達自己的忠誠。
沈清辭沒再廢話。
她握著匕首的手腕微微下移,精準地找到了貫穿黑三大腿的那個血窟窿。匕首的尖端,慢悠悠地插了進去。
只進了一寸。
“嗚!”黑三的眼珠子瞬間爆凸,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喉嚨里擠出野獸般的悲鳴。
“太子身邊,負責髒活的影子。”沈清辭替他說了出來,“有多少撥人?下一撥在哪?”
匕首,又往里送了一分。
“嗚嗚嗚!”黑三瘋了一樣地點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沈清辭挑了挑眉,伸手“ 吧”一聲,將他的下巴又給安了回去。
突如其來的自由讓黑三猛地吸了一大口氣,接著便是撕心裂肺的咳嗽和干嘔。
“說。”一個字,冰冷刺骨。
“影……影衛……”黑三趴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再也不敢有半分隱瞞,“我們是第一撥,負責探路和清掃……鬼……鬼影大人帶著後隊,就在……就在我們後面,最多半個時辰!”
他看著眼前這個少年,整個人都麻了。
這哪里是什麼嬌滴滴的貴女,這手段,比他們這些刀口舔血的影衛還要狠!
“鬼影?”
“是……是太子身邊最強的影衛頭領……”黑三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他能追蹤風里的氣味,你們跑不掉的!”
沈清辭站起身,用腳尖踢了踢地上的一具尸體。
“忠叔,搜。”
一直沉默地站在旁邊的忠叔立刻躬身應是,開始在尸體上一陣摸索。他對自家小姐這番操作心驚肉跳,但更多的是一種說不出的安心。
從前的小姐,是一柄藏在鞘里的名劍,華美而鋒利。
現在的小姐,是一把剛從血水里撈出來的刀,沒有鞘,只有撲面而來的殺氣。
很快,幾個錢袋、幾個水囊和一些硬邦邦的肉干被搜了出來,堆在了沈清辭腳邊。
忠叔走到黑三面前,看著這個已經徹底廢了的男人,動作有些遲疑。
“少爺,這個人……”
沈清辭沒有看他,目光落在破廟外那片灰蒙蒙的天色上。
“忠叔,咱們已經不在天啟城了。”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手腕一翻,那把從殺手身上繳獲的匕首劃出一道冷厲的弧線。
“噗。”
一聲輕響。
黑三的喉嚨上多了一道細細的血線,他瞪大了眼楮,所有的聲音和生機,都從那道血線里飛快地流逝。
他到死都沒想明白,為什麼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殺人能殺得如此干脆利落。
忠叔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著沈清辭的背影重重地抱拳。
“是,少爺。”
“把尸體都拖到那口井里去。”沈清辭下達了第二道命令。
主僕二人合力,將廟里橫七豎八的尸體一個個拖拽到枯井邊,毫不猶豫地推了下去。
“把干草都堆到佛像腳下,我們搜出來的東西帶走,剩下的,一把火燒了。”
熊熊的火焰很快吞噬了殘破的廟宇,將所有的血跡、尸臭和打斗痕跡都付之一炬。濃煙滾滾,直沖天際。
破廟外,拴著幾匹高頭大馬,比他們之前騎的瘦馬要神駿得多。
沈清辭翻身上了一匹通體烏黑的戰馬,將裝著錢和食物的包裹系在馬鞍上。
她回頭看了一眼那座正在坍塌的火獄,火光映在她漆黑的眸子里,跳動著冷冽的光。
太子府,鬼影。
很好。
她扯動韁繩,調轉馬頭。
“忠叔,我們不走官道,去經濟州。”
忠叔利落地跨上另一匹馬,跟在她身後。
“少爺,我們不是要去雁門關嗎?經濟州……方向不對。”
“鬼影能追蹤氣味,官道是我們留下的最重的痕跡。”沈清辭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他以為我們會拼命往北逃,我們就偏要往南走,去人最多的地方,把水攪渾。”
兩匹快馬,迎著熹微的晨光,朝著與北境截然相反的方向,絕塵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