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大將的甦醒,通常伴隨著三個步驟。
第一步,【浮空沙發•雲團一號】會自動感應到他的淺層意識,將柔軟度從“深度睡眠”模式調整為“慵懶賴床”模式,並以每分鐘一厘米的龜速,緩緩飄向陽光最溫暖又不刺眼的角度。
第二步,山治特制的“醒神”香薰會從主樓的通風系統,精準地輸送到他的鼻尖。
今天的主題是海風與檸檬草,清新中帶著一絲絲甜意,恰到好處地撩撥著人的食欲,又不會過分打擾回籠覺的興致。
第三步,他會做一個完美的收尾夢。
夢的內容千奇百怪,但主題永遠是“如何能更舒服地偷懶”。
比如今天,他就夢到自己發明了一種會自動翻面、並根據體溫調整涼爽度的枕頭。
當李維心滿意足地睜開眼楮,伸了一個讓骨頭都發出“ ”聲的懶腰時,他覺得這個世界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和平。
然而,這種美好,在他看到高台下方那個身影時,戛然而止。
艾茵筆挺地站在那里,就像一柄出鞘的、淬了冰的利刃。
她沒有說話,但她那嚴肅到仿佛全世界都欠她一份報告的神情,本身就是一種極具穿透力的“麻煩”信號。
“唉……”
李維嘆了口氣,感覺自己剛補充好的“安寧能量”瞬間流失了百分之十。
他最怕的就是這種表情,因為這通常意味著一件他原本不知道的、但現在不得不去處理的“麻煩”即將誕生。
他無力地揮了揮手,【浮空沙發】慢悠悠地降落到辦公室的露台上。
“說吧,” 李維癱在沙發上,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懶得使。
“艾茵副官,又有什麼‘微不足道’的小事,需要打擾一位海軍大將寶貴的休息時間?”
艾茵沒有在意他語氣中的怨念,她已經掌握了和這位上司溝通的核心要領。
她向前一步,遞上一份剛剛打印出來的、只有一頁紙的簡報。
“李維大將,我確認了一項存在于我們管轄海域內的重大安全隱患。”
“隱患?”
李維眼皮都沒抬,“是哪座火山睡醒了,還是海底在鬧地震?只要不影響我這里,就讓它鬧去。”
“是龐克哈薩德,” 艾茵的語氣平靜無波。
“資料顯示那是一座廢棄島嶼,但實際上,島上存在著一個規模龐大的秘密研究設施。”
“研究設施?”
李維的眉毛微微動了一下。
“誰的?只要按時交保護費……不,我是說,只要他們安分守己,就不用管。”
“根據情報分析,設施與世界政府的科學家凱撒•庫朗有關,並且,”艾茵加重了語氣。
“他們在進行非法人體實驗,實驗對象中包含了大量被誘拐的兒童。最關鍵的是,整個設施的運作極不穩定,隨時有泄露或爆炸的風險。”
李維沉默了。
艾茵知道他還沒被打動,于是拋出了最關鍵的論點︰“一旦事件失控或被外界曝光,作為管轄區最高長官,海軍本部與世界政府必然會成立聯合調查組進駐G5。”
“屆時,我們將面臨無法計數的質詢、听證會、以及堆積如山的調查報告。以您的身份,每一個環節都需要您親自出席和批閱,這個過程,預計將持續數月乃至更久。”
李維緩緩地坐起身,湛藍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現了名為“認真”的情緒。
非法人體實驗……兒童……這些他都覺得還好,反正也輪不到他去管。
但是……聯合調查組?
開不完的听證會?
堆積如山的報告?
要持續數月?
這些詞匯組合在一起,在他的腦海里形成了一幅地獄般的繪圖。
那意味著他未來至少一年,甚至更久的時間里,都將告別安穩覺,每天都要被各種各樣的人和文件持續騷擾。
這已經不是“麻煩”了,這是“末日”!
“你的意思是……” 李維的聲音有些干澀。
“我的意思是,我們必須在事態擴大化、引來無數的後續麻煩之前,主動介入,徹底清除這個隱患源頭。”
艾茵條理清晰地總結道,完美地將一場可能引發世界震動的重大軍事行動,定性為一次避免未來加班的“預防性維護工作”。
李維看著艾茵,眼神里流露出一種“你果然很有用”的贊許。
這種將“未來的超級大麻煩”扼殺在搖籃里的前瞻性思維,正是他最欣賞的品質。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砰”的一聲推開。
“艾茵∼∼∼小姐!!!”
山治以一種芭蕾舞演員般夸張的姿態旋轉著沖了進來,手里托著一個銀色的餐盤。
他無視了癱在沙發上的李維,雙眼冒著愛心,單膝跪地,將餐盤舉到艾茵面前。
“我听到了您天使般的聲音,所以特地為您獻上這份‘晨曦甘露三重奏’!”
“第一重是來自西海的香醇咖啡,為您提神醒腦;第二重是加入了南海珍珠粉的特濃牛奶,呵護您吹彈可破的肌膚;第三重則是我親手烘焙的、甜而不膩的瑪德琳蛋糕,希望能為您的一天帶來陽光般的心情!”
艾茵禮貌地道了聲謝,端起咖啡淺嘗了一口。
李維則像是驅趕蒼蠅一樣揮了揮手︰“喂,卷眉毛,我的呢?”
“啊,大將啊,” 山治這才回頭,用一種敷衍的語氣說道。
“您的早餐波茨已經在準備了,就是普通的燕麥粥和煎蛋。”
“憑什麼?!區別對待也要有個限度吧!” 李維不滿地抗議。
“這是為美麗女士服務的騎士精神,不懂藝術的懶惰大將是不會明白的。”
山治瀟灑地甩了甩劉海。
李維撇了撇嘴,決定不跟這個“重色輕上司”的廚子計較。
他重新看向艾茵,做出了決定。
“好吧,” 他長嘆一口氣,仿佛要去做一件多麼辛苦的差事。
“通知波茨,備船。山治,你也準備一下,出航路上總得有下午茶吧。”
接著,他像是想起了什麼,隨口問道︰“對了,你早上說在走廊發現了個什麼……‘障礙物’?”
艾茵立刻明白他指的是摩根森。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回答道︰“是的,大將。一件阻礙了基地通行、影響環境衛生的廢棄物。我已經讓後勤部門處理干淨了。”
“哦,那就好。”
李維毫不在意地點點頭,“反正別讓我看到就行。”
艾茵心中了然。
所謂的“後勤部門”,自然是她手下的親信。
那位在“怠惰王權”下沉睡的摩根森準將,將在睡夢中被海樓石手銬鎖上,直接送進G5最深處的禁閉室,等待他的,將是來自海軍本部的軍事審判。
而這一切,都無需李維再費半分心神。
李維從沙發上站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全身的骨頭又是一陣 啪作響。
他打著哈欠,用一種仿佛要去樓下便利店買瓶醬油的語氣,對眾人下達了本次行動的最高指令︰
“那麼,出發吧。去把那個潛在的麻煩,給我處理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