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卓看完了短信,指尖在溫熱的茶杯上用力,指節捏得發白。
他抬起頭,平靜地掃過對面正談笑風生的趙平安。
趙平安正向那位大人物介紹著趙家旗下某個慈善基金,臉上掛著謙遜的笑容,似乎對一切都渾然不覺。
就在這時,畢卓口袋里的手機突兀地震動起來。
來電。
屏幕上跳動的,是徐堅兩個字。
畢卓對主位上的大人物和趙平安歉意地點了點頭︰“不好意思,隊里有急事,我出去接個電話。”
趙平安嘴角的笑意弧度不變,只是端起茶杯的動作,慢了半拍,他溫和地做了個手勢︰“畢隊公務繁忙,理解。”
畢卓拿著手機,快步走出靜室,關上門,把那一片虛偽的祥和隔絕在身後。
他走到無人角落,立刻接通。
“喂,老徐。”
“隊長!”電話那頭,徐堅的聲音壓得極低,卻藏不住那份驚動,“一條加密短信!徐雯!城郊水泥倉庫,給了坐標!她說要被滅口!”
畢卓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我也收到了,內容一樣。”
電話兩頭陷入沉默。
兩條一模一樣的加密短信,精準地發給了負責這個案子的兩個關鍵人物,這絕對不是巧合。
“隊長,這?”徐堅的聲音帶著遲疑,“要不要立刻向局長匯報,申請大規模搜查?”
“不行。”畢卓的回答果斷而冰冷,“趙平安現在是市局特聘顧問,這個案子的督察。我們任何走程序的行動,都會第一時間送到他耳朵里。而且,局長那邊現在不好說。”
一句話,點明了最殘酷的現實。
他們被一張看不見的大網籠罩著,任何按部就班的行動,都等于在給對方通風報信。
不僅救不了人,反而會打草驚蛇。
徐堅瞬間明白了,倒吸一口冷氣︰“隊長,你的意思是這條短信,是趙家?”
“我不能確定,但必須做最壞的打算。”畢卓打斷他,“老徐,我現在被趙平安拖在這里,脫不開身。你必須馬上行動,但不能通過局里。這是私自行動,所有後果,我一個人扛。”
這是命令,也是托付。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畢卓能听到徐堅粗重的呼吸聲。
這個決定意味著什麼,兩人都清楚。
一旦賭錯,或者行動失敗,他們面對的將是趙家的雷霆反撲,職業生涯,甚至身家性命,都將徹底斷送。
畢卓握著手機,放緩了聲音︰“老徐,你怕不怕?”
沉默許久,電話那頭傳來徐堅的一聲低笑,笑聲里有釋然,也有一股老警察獨有的執拗。
“怕?我一個快退休的老骨頭,怕個鳥!”他說道,“退休前能多抓幾個壞蛋,值了。反倒是你,畢隊,路還長,自己多小心。”
“放心。”
掛斷電話,徐堅站在市局的走廊里,表情變得無比堅毅。
他沒回辦公室,直接走向檔案室和法醫處。
他在那里找到了三個和他年紀相仿,同樣臨近退休,一身硬骨頭的老伙計。
他沒多說,只是把手機遞過去,讓他們看了一眼短信。
然後問了一句︰“干不干?”
三人對視一眼,沒有半分猶豫,重重點頭。
四個加起來警齡超過一百二十年的老警察,沒走任何手續,悄無聲息地走出市局大樓,開上一輛不起眼的民用牌照汽車,就這麼消失在夜色里。
……
與此同時。
廢棄水泥倉庫的地下通道里。
趙霆正帶著兩個手下,架著昏迷的徐雯,深一腳淺一腳地快速前行。
通道里陰暗潮濕,只有手機電筒那點微弱的光亮在前面晃動。
“媽的,真他媽晦氣!”趙霆低聲咒罵,“警察怎麼會找到那兒?二叔也是,非要玩什麼貓捉老鼠,直接一槍崩了不就完事了!”
一個手下附和︰“霆哥說的是,這女人太邪門了。”
他們加快腳步,前方不遠處就是通道的出口。
只要從那里出去,上了車,就能徹底消失。
可就在他們距離出口只剩下十幾米的時候,前方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里,三道人影,像是從牆壁的陰影里硬生生長了出來,堵死了所有去路!
為首的一個,身形壯碩如鐵塔。
另外兩個,一瘦削,一干練。
正是奉李遙之命,在此等候的張洪、張鳴和張麗。
趙霆的心猛地一跳,厲聲喝道︰“什麼人?滾開!”
回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靜。
和他話音一同落下的,是瞬間發起的攻擊!
那三道影子動了!
鐵塔般的張洪一步踏出,地面都跟著一顫。
他甚至沒用什麼花哨招式,就是一記直拳,簡單,粗暴!拳頭砸向架著徐雯左邊那個手下的太陽穴。
噗!
一聲悶響。
那手下的半個腦袋直接癟了下去,紅的白的濺了趙霆一臉!
另一邊,瘦削的張鳴幾乎是貼著地面滑到了右邊那手下面前。
一道銀光在他脖子上一抹而過。
那手下喉嚨里“ ”作響,捂著脖子跪倒在地,鮮血從指縫里狂噴而出。
不到兩秒,兩名手下,全部斃命。
按照計劃,最弱的趙霆,被分配給了擅長用毒的張麗。
在她看來,這個只會叫囂的二世祖,是最好解決的。
張麗身形一閃,縴細的手指間夾著幾根淬毒銀針,直刺趙霆脖頸。
可就在毒針距離他脖子不到一寸的剎那!
這個一直被情報認定為紈褲廢物的二世祖,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殘忍到極點的獰笑!
他非但沒躲,反而猛地一矮身,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一腳狠狠踹向張麗的小腹!
這一腳,快、準、狠,完全顛覆了資料里對他的一切描述!
情報有誤!大錯特錯!
這是張麗腦中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
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看似最弱的獵物,才是一頭披著羊皮的惡狼!
她想收招格擋,可一切都晚了!
砰!
這一腳結結實實地踹在了她的小腹上!
張麗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錯了位,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倒飛出去,狠狠砸在粗糙的水泥牆壁上,滑落在地,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