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著牙,一拳狠狠砸在旁邊的牆壁上。
“那……那怎麼辦?”張承業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甘,“難道就這麼算了?任由他們下次再來?”
“算了?”
齊文昊笑了,那笑容在昏暗的燈籠光下,顯得有些冷。
“他既然送了這麼一份大禮過來,我們怎麼能不收下?”
他看著張承業,眼中閃爍著光芒。
“張兄,這次,我們不報官。我們把這個人,連同這塊腰牌,一起送去一個他最不想看到的地方。”
張承業的呼吸停了一下。他不是蠢人,瞬間就明白了齊文昊的意思。
一個念頭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他的眼楮越睜越大,臉上寫滿了震驚,還有一絲興奮。
“刑部侍郎……李正大人府上!”張承業脫口而出。
把這個活生生的刺客,這個來自丞相府的“影子”,當成一份禮物,一份投名狀,直接送到李正的面前!
李正是誰?是皇帝的親信,是朝中有名的“鐵面判官”,更是丞相李善的死對頭!上次的科場舞弊案,李正就已經和丞相結下了梁子。現在,再把這麼一個燙手的山芋,一個人證物證俱全的把柄,悄無聲息的塞到他的手里……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報案了。這是把一把刀遞到了李善政敵的手里,借刀殺人!
張承業看著眼前這個神色平靜的年輕人,只覺得後背發涼。
這個齊兄的心機和手段,實在是太厲害了。每一步都算的清清楚楚,每一次反擊都打在敵人最痛的地方。
“好!”張承業重重的點了點頭,心里的憋屈和憤怒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興奮。
“就這麼干!”
他看著柴房里那個昏迷的刺客,臉上露出了和齊文昊一樣的冷笑。
“我這就去安排馬車!”張承業壓低了聲音,“我們今晚,就給李大人送一份誰也無法拒絕的大禮過去!”
夜深了。
一輛不起眼的運貨馬車在京城寂靜的街道上行駛,車輪壓過青石板路,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車廂里很暗,誰也不說話。
張承業坐在角落里,心跳得厲害。
他時不時看看對面的齊文昊,又看看腳下那個被捆得像個粽子,一動不動的黑衣刺客。
直到現在,他都覺得自己在做夢。
刺殺,當朝會元,丞相的死士。
這些只在話本里听過的詞,今晚全都在他眼前發生了。
而他的好兄弟齊文昊,這個看著文弱的書生,不僅自己抓了這個頂尖刺客,現在還要把活人當成一份大禮,送給丞相的死對頭。
這事太瘋狂了。
但張承業卻感覺渾身的血都熱了起來。
齊文昊靠著車廂壁,閉著眼。
手臂上的傷口用布條包著,淡淡的血腥味在車廂里散開。
他能感覺到張承業的目光,但沒空理會。
他的腦子正在飛快轉動,想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今晚是反擊的第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
這一步走出去,他和丞相李善之間就再也沒有和解的可能了。
馬車在李正府邸後門的一條偏僻巷子里停下。
張承業深吸一口氣,跳下車,按約定的暗號輕輕敲了三下門。
門開了一道縫,還是那個管家。
管家看到張承業,愣了一下,又看到他身後的齊文昊,皺了皺眉。
“張公子?齊公子?這麼晚了,你們……”
話沒說完,張承業就側過身,讓他看到了馬車里那個黑衣人。
管家眼楮瞪大了,嘴巴張著,半天說不出話。
這……這是……
“有天大的事,要立刻稟報李大人!”張承業壓低聲音說。
管家到底是見過世面的,馬上就明白事情不簡單。
他的臉色發白,不敢多問一個字。
“你們……你們等著!”
他砰的一聲關上門,轉身就往府里跑。
李正的臥房里,他剛被管家從睡夢中叫醒,披著外衣,語氣不太好。
“什麼事這麼慌張?”
“大人……大人……”管家喘著氣,指著外面,話都說不全了,“齊……齊公子他們……帶了個人過來……”
李正眉頭皺得更深,但還是站起身,跟著管家快步走到府里一間偏僻的密室。
門一推開,李正一眼就看到了屋子中央被五花大綁的黑衣人,還有站在一旁的齊文昊和張承業。
李正停下腳步,目光落在黑衣刺客身上。
看那身衣服和氣息,他的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
張承業上前,把那塊搜出來的令牌雙手呈上。
“李大人,這是從他身上找到的。”
李正接過令牌,看到上面借著燭光清晰可見的篆體“李”字,密室里的空氣仿佛都停滯了。
他臉上的睡意全沒了,臉色鐵青。
好一個李善!
科場舞弊的案子還沒完,就敢直接派死士刺殺新科會元!
膽子也太大了!
“你們都出去。”李正的聲音很冷。
管家和張承業的家丁們趕緊退了出去,關上了石門。
密室里只剩下李正、齊文昊、張承業和那個昏迷的刺客。
李正沒急著審問,他走到刺客身邊蹲下,檢查了一下傷勢和捆綁的手法。
然後站起身,從牆上暗格里拿出一個小瓷瓶和一根銀針。
他用銀針蘸了點藥水,走到刺客面前,毫不猶豫的把銀針刺進了刺客脖子上的一個穴位。
“嗯……”
刺客悶哼一聲,身體抽搐了一下,猛地睜開眼!
他醒來第一反應不是驚慌,而是快速打量四周。
當他看到李正鐵青的臉時,眼神立刻變得決絕,準備咬碎牙里的毒囊自盡。
但李正比他更快!
就在刺客要咬下去的瞬間,李正眼中寒光一閃,猛地出手!
他沒有去捂嘴,而是伸出兩根手指,精準的捏住了刺客的下頜關節,手腕猛地一錯!
“ 吧!”
一聲骨頭錯位的聲音在密室里響起。
黑衣刺客的下巴被硬生生卸了下來!
“呃……啊……”
刺客嘴巴無力的張著,再也合不上了。劇痛讓他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眼里滿是痛苦。
自盡的希望沒了。
張承業站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只覺得後背發涼。
這位李大人,手段真夠狠的。
李正做完這一切,好像只是做了件小事。
他站起身,用手帕慢條斯理的擦了擦手指。
然後轉過身,眼楮落在齊文昊身上。
他的眼神很復雜,看了齊文昊很久。
他緩緩開口,聲音沙啞低沉。
“你膽子很大。”
“但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