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就在齊文昊走後沒幾天,那個趙員外,果然帶著幾個家丁,氣勢洶洶的上門逼債。
但三姐妹早有準備。
李雲兮拿出齊文昊留下的地契副本,告訴趙員外,這地契已經送去官府備案,他手里的那張,是假的。
趙員外自然不信,當場就要撕破臉搶人。
就在這時,二姐李雲夢,直接將齊文昊整理好的,趙家這些年偷稅漏稅的賬本,“啪”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
她告訴趙員外,這賬本一式三份,一份在她這里,一份在縣衙,還有一份,已經送往省城按察司。
只要趙家敢動她們一根手指頭,這些賬本,立刻就會出現在各級官府的案頭。
趙員外當場就傻眼了。
他看著那份賬本,臉色由紅變白,由白變青,最後帶著家丁,灰溜溜的逃走了。
信的最後,李雲兮還寫道,她听了齊文昊的建議,在門口用稻草扎了個小人,畫上鬼臉,掛了個惡人退散的牌子。
現在,那趙員外每天從門口路過,看到那個稻草人,都氣得直跳腳,成了街坊鄰里的一大笑料。
讀到這里,齊文昊的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笑容。
他腦海里浮現出三姐妹昂首挺胸,將那個趙員外懟得啞口無言的場景。也浮現出李雲兮調皮的畫著鬼臉,氣得趙員外吹胡子瞪眼的模樣。
這些天的疲憊和不安,在這一刻,都被這封家書沖散了許多。
他不是一個人。
他的身後,有家,有需要他守護的人。
齊文昊緩緩收起信紙,小心的折好,放進懷里,貼著胸口。
他抬起頭,看向皇城的方向,那里的天空,依舊被陰雲籠罩著。
但他的目光,卻變得十分堅定。
他的手,在袖子里,慢慢握成了拳頭。
齊文昊將家書妥帖收好,心中的暖意讓他下定了決心。
他剛一轉身,就看見張承業的心腹張忠,正快步從院外走來,對他使了個眼色。
人,回來了。
戲,可以接著演了。
齊文昊微微點頭,目光轉向院中。柳乘風正陪著孫老秀才,听他吹噓自己年輕時如何在文會上舌戰群儒,唾沫星子亂飛。一切都顯得那麼平靜。
就在這時。
“砰!”
院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張承業滿臉鐵青的沖了進來,胸口劇烈起伏,眼楮里布滿了血絲。
“廢物!一群廢物!”
他沖進來,看也不看其他人,徑直走到正在給花澆水的張三面前,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我讓你去四海通總號打探消息!你都打探了些什麼狗屁東西!”
張承業指著張三的鼻子,唾沫星子都快噴到他臉上了。
“人家總號的掌櫃,把我當叫花子一樣打發了!說什麼三百兩的票子,他們每天經手無數,沒有憑證,誰知道我是不是去訛錢的!”
“老子長這麼大,就沒受過這種氣!”
張三被罵得抬不起頭,嚇得一動不敢動,臉色煞白,手里的水瓢都掉在了地上。
“公……公子……小的……小的是按您的吩咐去的啊……”
“還敢頂嘴!”
張承業一腳踹翻了旁邊的一條板凳,木頭凳子“ 當”一聲,摔得四分五裂。
“老子讓你去打探,是讓你去問清楚怎麼討回公道!不是讓你去被人當猴耍的!你個辦事不力的狗東西!養你有什麼用!”
柳乘風和孫老秀才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連忙上前。
“張兄,張兄你冷靜點!”
“是啊公子哥,有話好說,別動氣,別動氣啊!”
齊文昊也急忙走上前來,一把拉住了張承業。
“張兄!使不得!為這點小事,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張承業正在氣頭上,一把甩開齊文昊的手。
“小事?這他娘的是小事?”他指著自己的臉,“我的臉都讓人踩在地上摩擦了!這要是傳回江南,我張承業還怎麼做人!”
齊文昊見狀,嘆了口氣,拉著張承業往屋里走。
“你跟我進來!”
他一邊拉,一邊壓低了聲音,用一種只有周圍幾個人能听見的音量埋怨道︰“我早就跟你說了,此事要從長計議!你非不听,偏要自己去踫一鼻子灰!”
張承業依舊一臉不服氣。“從長計議?等到何年何月?難道就這麼算了?”
“誰說要算了!”
齊文昊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分,似乎被他的沖動給氣到了。
“你以為我今天和柳兄出去是游山玩水嗎?”
他把張承業按在椅子上,看了一眼旁邊低著頭,耳朵卻豎得老高的張三,這才沒好氣的說道︰“我今天,已經去拜訪了家父的一位同年故交!如今在京中擔任要職!”
這話一出,不僅是張承業和柳乘風,連張三的身體都微微一震。
張承業立刻追問︰“哦?那位大人怎麼說?”
齊文昊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這才不緊不慢的說道︰“我把假銀票的事跟那位大人提了一嘴,你猜他怎麼說?”
他故意頓了頓,目光若有若無的掃過張三。
“那位大人听完,當場就拍了桌子!”
齊文昊學著大人物的語氣,聲音沉穩。“他說,私造銀票,與謀逆無異!尤其是四海通這種天下通兌的官票,一旦泛濫,動搖的將是國本!此事絕不可姑息!”
他放下茶杯,發出一聲輕響。
“那位大人還說了,偽造通兌銀票,按我大炎律法,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他會親自成立專案,徹查此事!但凡牽扯其中的,從掌櫃到伙計,一個都跑不了!”
“抄……抄家滅族?”
張承業像是被嚇到了,喃喃自語。
齊文昊看著他,鄭重的點了點頭。
“對!所以,我才讓你不要輕舉妄動!此事已經不是我們私人的恩怨了,已經驚動了上面的人!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等!等著看他們狗咬狗!”
“嘩啦——”
一聲脆響。
是張三。他正要給眾人添茶,听到“抄家滅族”四個字時,手一抖,滾燙的茶水直接從壺嘴里倒了出來,澆在了他的手背上。
“啊!”
他痛呼一聲,猛地跳了起來。但他顧不上看自己被燙得通紅的手背,只是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眼神里滿是恐懼。
“公……公子……小的……小的手笨……”
他語無倫次的想要解釋,額頭上瞬間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端著茶壺的手,抖個不停。
張承業厭惡的看了他一眼,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滾滾滾!沒用的東西!滾下去自己上藥!”
“是……是……”
張三如蒙大赦,連滾帶爬的退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