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關在房里兩天,除了吃飯就沒怎麼出門。等她再出來,手上已經捧著一套嶄新的青色長衫。
長衫樣式簡單,但剪裁合身,針腳細的幾乎看不見。齊文昊穿上後,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書卷氣里還透著一股干練。
“好!真好看!我姐夫穿上這身,比縣城里的老爺還氣派!”李雲瑤圍著齊文昊,拍手叫好。
李雲婉也看的眼楮發亮,她走到丈夫身邊,仔細幫他理了理衣領,眼里全是驕傲。
這身新衣,很快就在村里傳開了。正好村里有戶人家的閨女要出嫁,那家的婦人看見齊文昊的新衣,眼楮都亮了,當天就提著一塊紅布找上了門。
“雲兮姑娘,你這手藝,嬸子是服了!俺家閨女快出嫁了,你能不能……幫她也做身嫁衣?”
李雲兮有些猶豫,她沒做過嫁衣。齊文昊卻鼓勵她︰“接下來就是了。這也是一門手藝,能幫到鄉親,還能貼補家用,是好事。”
他還隨手在紙上畫了幾個新式的花樣和盤扣樣式,給李雲兮參考。
有了姐夫的支持,李雲兮就大膽接下了這活。她收錢很少,差不多只夠本錢,但做工卻比縣城最好的繡娘還細。特別是齊文昊畫的那些新花樣,繡在嫁衣上,又喜慶又好看。
那身嫁衣做成後,在村里更是人人稱贊。一時間,附近幾個村子有閨女待嫁的人家,都托人來說情,門檻都快被踏破了。李雲兮靠著這手藝給家里添了不少收入,也讓齊家和鄉親們的關系更近了。
大姐李雲婉,則在燈下做著另一件重要的事。
那天里正鬧事失敗後,好幾個被里正欺負過的村民,都偷偷找上門來跟齊文昊訴苦。有的說里正收稅的時候多收了糧食,有的說被里正霸佔了田地。
李雲婉把這些事,一件件都詳細記了下來。
她的字寫的工整,心思也細。每一筆賬後面,她都清楚的記下了人證、時間、地點,還找到了好幾個能互相作證的村民。
幾天下來,一個薄薄的冊子,就記滿了里正的罪證。
她把整理好的冊子遞給齊文昊︰“夫君,你看,這樣可夠了?”
齊文昊接過來仔細看了一遍,眼里滿是贊許。妻子做的比他想的還周全。
“夠了。雲婉,你做的很好。”齊文昊把冊子小心收好,“這東西,現在還不到用的時候。但等時機一到,就能派上大用場。”
齊家小院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然而,就在水渠快修完,大家伙都高高興興的時候,一場針對齊文昊的陰謀,也快要收網了。
高家村,劉寡婦家。
她呆呆的坐在門檻上,看著不遠處工地上熱火朝天的景象。她能听到工地上人們的笑聲,看到李雲瑤正給大家伙端茶送水,人人都感激的圍著她。
她的手里,死死攥著那幾錠冰冷的銀子。
一個高家村的婦人從她家門口路過,笑著打招呼︰“劉家妹子,發什麼呆呢?渠馬上就修好了,以後咱們再也不愁沒水喝了!這可都多虧了牛家村的齊案首啊!他可是我們兩個村的大恩人!”
大恩人……
這三個字,像一根燒紅的鐵針,狠狠刺進了劉寡婦的心里。
她猛地站起身,將銀子塞進懷里最深處,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眼中最後一絲猶豫和掙扎,被一片死寂的麻木所取代。
她對著那個婦人,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是啊……大恩人呢……”
“這份恩情,是該‘報’了。”
......
水渠修通的那一天,兩個村子的人都聚在溪邊,看著清澈的溪水順著新修的渠道流進田里,所有人都高興的歡呼起來。
可這份高興,連一天都沒能維持住。
第二天一早,一個嚇人的消息就從高家村傳了出來,並且很快傳遍了周圍。
“听說了嗎?牛家村那個齊案首,看著挺正經,背地里髒得很!”
“怎麼了?快說說!”
“他跟我們村那個劉寡婦好上了!前天晚上,被人堵在屋里,衣服都沒穿好!”
“天哪!真的假的?他不是剛定了親嗎?他那小媳婦,長得可漂亮了!”
“誰說不是呢!男人嘛,家里的飯再香,也想著外面的野食!那個劉寡婦長得也挺好看,又沒個男人……”
謠言最開始只是幾個女人在溪邊洗衣服時小聲說的。可這東西,一旦開了頭,就再也停不下來。
它從高家村傳到牛家村,又從牛家村的田里,傳到了望江縣城的茶館酒樓。
只用了一天,整個望江縣,從有錢的員外商人,到街上的普通百姓,幾乎都在說這件事。
謠言被編得有鼻子有眼,細節多到好像每個人都親眼看見了一樣。
有人說,齊文昊早就看上那個劉寡婦了,當初去高家村談事情,就是存了這個心思。
有人說,他借著指導修水渠的借口,天天往高家村跑,就是為了和那個寡婦私會。
還有人說,那天晚上是劉寡婦的鄰居听見屋里動靜不對,叫了幾個人去抓人,齊文昊是從後窗戶跳出去跑的,還掉了一只鞋!
這個故事,太吸引人了。
它把一個本來受人尊敬、幫老百姓辦事的案首,一下子說成了一個表面正經、背地里亂搞的壞人。
縣城的福源樓里,一個說書先生正口沫橫飛的講著一段新編的故事,叫《俏寡婦夜會少年郎》。雖然沒直接說名字,但一听“牛家村的少年案首”、“高家坡的寂寞寡婦”,誰都知道說的是誰。
台下,周明端著一杯茶,嘴角帶著一絲冷笑。
听著周圍人難听的議論和笑聲,他時不時還會插一句︰“唉,真是丟我們讀書人的臉!太丟人了!”
他這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反而讓旁邊的人更覺得,這事八成是真的了。
趙員外的銀子,像水一樣花了出去。那些平時不干正事的地痞混混,都成了傳謠言的喇叭,他們在縣城各個角落,把這個故事講得越來越難听。
風暴的中心,牛家村,更是徹底亂了套。
“我就說吧!天底下哪有不偷腥的貓!什麼狗屁的文曲星,都是裝的!”
村口,王二對著地上吐了口唾沫,臉上帶著一種解氣的興奮。他當初被齊文昊壓得抬不起頭,現在總算找到了出氣的機會。
“他要是心里沒鬼,干嘛老往高家村跑?我們村就沒事干了?”
“就是!可憐了他那個還沒過門的媳婦,那麼好的姑娘,真是瞎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