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洪明眼皮猛地一跳,被沈硯這股子狠辣嚇得不輕。
    沒想到李德友只是說了一句話,就被下了如此重手。
    這才多久,李氏青壯一輩的三個管事人就被廢了兩個。
    這是潑皮?
    就算是劫匪都沒有這麼凶殘吧!
    沈硯突然起身,雙手撐在木桌上,肩頭下壓,凜冽的凶威向著對面壓迫而去。
    他眼中凶芒畢露,語氣冰冷,“強佔的田產水源,還不還?”
    “還!我們還!”李洪明嚇得渾身顫抖,後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沈硯抬起眼皮,冰冷的臉上浮現出幾分滿意,“怎麼還?”
    李洪明喉嚨發干,一雙眼珠子飛快轉動起來。
    李德友就是前車之鑒,若只是空口白話想糊弄過去,恐怕他的下場會更慘。
    咬了咬牙,李洪明忍痛道︰
    “明日!我…我親自帶著地契、田契,當著全村人的面,將強佔的田產、水渠,原樣歸還,絕不敢有半分拖延!”
    “好,立字據。”沈硯的語氣不容置疑。
    “立!馬上就立!”李洪明連連點頭。
    一旁都快嚇傻了的李德厚一個激靈,連忙起身去旁邊的架子上取紙筆。
    很快,一張粗糙的麻紙鋪在了桌上。
    李洪明顫抖著手,在沈硯冰冷的注視下,開始書寫歸還田產水源的文書。
    提筆蘸墨,一抹隱晦地算計從他眼底一閃而過。
    他故意在田產位置上做手腳,原先被強佔的好田全都變成了收成極差的旱田坡地。
    他寫得極為專注,仿佛在強忍著心痛分隔家產。
    自以為能夠瞞過沈硯這個潑皮。
    然而——
    “等一下!”
    李洪明心中陡然一緊,不知道沈硯突然將他叫停是什麼用意。
    難不成被發現了?
    不,一定不是。
    沈硯只是一個鄉野潑皮,平日里游手好閑,連一天書都沒念過,怎麼可能會發現他做的手腳?
    他看向沈硯,臉上露出幾分疑惑之色。
    “何事?”李洪明問道。
    “我若沒記錯的話,張家那三畝沃田是在村南吧?你寫村北坡地是幾個意思?”
    “李洪明,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框我!”
    沈硯聲音冰冷,如同一把冰錐刺入李洪明的心髒。
    他身軀猛地一顫,如遭雷擊。
    沈硯竟然認字!
    他怎麼可能認字?!
    李洪明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他猛地一拍額頭,趕忙開始裝起了糊涂。
    “寫錯了,寫錯了,瞧老夫這記性!”
    “寫錯?”
    沈硯目光一冷,一把捏住李洪明的下巴,將桌上的麻紙揉成團,硬生生塞進了對方嘴里。
    “寫錯就吃了,吃完再寫。”
    李洪明身軀一顫,口中嗚嗚地叫著,臉上露出無助之色。
    礙于沈硯的凶威,他只能強忍著麻紙粗糙的質感,硬生生咽了下去。
    沈硯一個眼神,李德厚立刻沖向拿來一張麻紙鋪在桌面。
    李洪明不敢再耍花樣,一筆一筆,將強佔的田畝位置、數量寫得清清楚楚。
    連帶著幾家被霸佔水源的村人名字也一一列上,並承諾自此以後,李氏絕不再以任何形式侵佔。
    寫完後,他小心翼翼地吹干墨跡,雙手捧著遞給沈硯。
    沈硯早在他寫的時候就看完了,點了點頭,“按手印。”
    李洪明連忙用拇指沾了印泥,在名字上重重按下。
    沈硯將字據收起,冷聲道︰“記住你說的話,明日若是不將田產水源還給村民......”
    他的目光掃過倒在血泊中的李德發,“他就是你們的下場。”
    李洪明陰沉著臉,眼皮狂跳,另一名族老李洪遠連忙開口。
    “不敢!字據已經立了,我們一定照辦,一定照辦!”
    “你們最好識相點。”
    沈硯冷哼一聲,抽出桌上的匕首,在李德友的慘叫聲中走出議事房。
    木門打開,守在外面的李氏青壯們紛紛看來。
    只見沈硯衣衫染血,雙眼就像是下山猛虎綻放凶光。
    雖然只有一人,氣勢卻凶悍異常,嚇得那群青壯不敢上前。
    親手殺過人的人,眼神是不一樣的。
    等沈硯徹底走遠,議事房內的眾人才在心中長舒口氣。
    李德友最先反應過來,叫了幾個青壯進來把李德發抬出去送醫了。
    其他青壯們看到李德發的慘狀,一個個不由得渾身打顫。
    心中慶幸先前是被沈硯嚇退了,否則他們的下場不會比李德發好到哪去。
    李德友捂著鮮血四溢的手掌,疼痛之余,又驚又怒,臉上一片復雜。
    李氏宗族在青石塘村,何曾受過如此欺侮!
    “德友,你立刻聯系阿興,讓他盡快打探清楚縣尉大人的態度。”
    “沈硯那廝定然是仗著與縣尉有幾分關系,才敢如此囂張跋扈!”
    阿興是李德友的大兒子,李興,在縣衙中謀了個書吏的職位。
    地位雖不高,卻能借著公務之便積累一些資源與人脈。
    在李洪明眼中,沈硯定然是仗著被縣尉看中,才敢對他們李氏動手。
    如果讓他查出縣尉與沈硯的關系不像他想象中的那麼牢靠,那麼今日之辱,他一定要讓沈硯用命來償還。
    議事堂這邊告一段落,李洪明等人臉色灰敗地走了出來,沒說什麼便離開了。
    見到這一幕,守在外面的青壯們頓時變了臉色。
    大族老雖然已經五十多了,可從未有過剛剛那樣的樣蒼老頹唐。
    還有里正,往日里都是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今天這又是怎麼了?
    先前屋內傳出了一些動靜,只是沒有族老命令,沒人敢擅自進去。
    現在看來,很可能是族老和里正他們在沈硯手中吃了大虧。
    看著族中大人物們相繼離去,一群青壯們饒有興致地猜測起來。
    就在這時,李二牛的媳婦王氏著急忙慌地從遠處跑來。
    看到人群中的李二牛與幾個同族聊得熱火朝天,王氏就更加著急了。
    “二牛,我說娃他爹,你咋還有功夫扯閑天啊?”
    “沈家招工的事都在村里傳遍了,你快去記名啊!”
    “沈家招工?”李二牛的眼珠子頓時一轉,“媳婦兒,你是說那潑皮沈硯家?”
    “是啊,你快去記名,晚了可就沒名額了!”王氏連忙催促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