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婚……”江父皺起眉頭。
    “你我不就是二婚嗎?”江母又嘆了一聲氣,“我也不是說二婚不好,我們都算是過來人……”
    其中的滋味,他們都明白。
    “好歹那個孩子不是玉琴男人親生的,都不是他們親生的,會好點。”江母勸慰江父。
    “不是親生的,比親生的還更不好應付。”江父道,“听說孩子的親生父親是為了救丁超死的。”
    不管這一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外頭就是有這樣的傳言。別人都覺得要是孩子的親生父親沒有救了丁超,丁超干嘛對那個孩子那麼好,那麼小的孩子,還得要人照顧。丁超之前又沒有結婚,帶著一個孩子難免影響婚姻,可他還是帶著那個孩子回來南城了。
    江父自己是二婚,他平時有防備江母,不想讓妻子把東西都給了繼子。在給孩子買工作的時候,繼子跟大女兒只能留一個在城里,江父首先想到的就是讓自己的大女兒留在城里。江母思考過把工作讓給兒子,但江父這些人都不希望江母把工作讓出去,江母的兒子不想讓親媽為難,就說自己一個大男人去鄉下鍛煉鍛煉也好。
    這里頭的事情復雜得很,江父門清。這才是他覺得江玉琴不該嫁給丁超的核心點,孩子不是丁超的,勝似親生的,怕是丁超後面會對那個孩子好過親生的孩子。
    “這都是傳言。”江母道,“真真假假的,不一定是真的,可能就是丁超重情義,這才要養著這個孩子。”
    “你信嗎?”反正江父不相信。
    不只是江父不相信,很多人都不相信。
    今天晚上,江玉琴正式住在丁超的家里,她不住在丁超的家里也不行,她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
    孩子一直哭鬧,等到晚上十點多了,孩子好不容易睡著,孩子還是跟江玉琴和丁超睡在一個房間。這個房間不是丁超自己的,而是丁超租來的房間。
    丁超原本住在工廠宿舍,可他帶著一個這麼小的孩子,孩子會鬧騰,會吵得其他人不能好好休息。孩子可不管是不是晚上,加上有的人還要倒班,別人就想好好休息。丁超帶著孩子在宿舍兩天就住不下去了,別人都在說丁超,丁超實在沒有辦法,只能在外面租房子。丁超自己還得要上班,沒有辦法時時刻刻照顧孩子,他讓鄰居幫襯著照顧一下孩子,他給點錢,可錢少事多,鄰居也不想一直幫著丁超照顧孩子。
    這也是丁超在明知道江父不同意江玉琴嫁給他的情況下,他還假裝不知道江玉琴是偷戶口本出來跟他領證的原因。丁超頭疼,他想要好好照顧好孩子,偏偏現實里有各種原因,讓他不能好好照顧好孩子,丁超只能想著有一個妻子會好一點。鄰居那些人也是這麼跟丁超說的,早點找一個媳婦,有人一起分擔家里的事情,就不用丁超一個人盯著孩子。
    一個家里,還是得有女人的,沒有女人的家,這就不完善,會有很多問題。
    丁超跟江玉琴睡在一張床鋪上,但還沒有發生關系,他們今天也累了,暫時也沒有想著那一檔子事情。
    “你爸……爸他喜歡什麼?”丁超小聲地問江玉琴,生怕把孩子給吵醒了。
    “你要給他買東西啊?”江玉琴道,“不用買多貴的東西,過去的時候,買幾個隻果過去,那就很不錯了。買了這些東西過去,到時候也不知道進了誰的肚子。要不,還是買一瓶酒吧,不用貴的,便宜一點的就行。”
    江玉琴生怕繼母跟繼母生的孩子佔了便宜,她以前能說江茉莉佔了她的東西,她現在也能說。
    “我那個繼母不是省油的燈,她生的那個女兒更是張牙舞爪的。”江玉琴道,“爸又不是她江茉莉一個人的爸,而她呢,她當家里所有的東西都是她的。我跟你領證結婚,要帶嫁妝,她站在那邊盯著,生怕我多帶了東西回來。偏偏我奶奶那些人都站在她那邊,太可惡了。”
    從小到大,江玉琴都特別討厭江茉莉,江茉莉的出生,讓江父更加注重小女兒,江玉琴覺得自己沒有受到那麼多關注了,自己的利益受到了影響。要是她爸就只有她一個女兒的話,那麼她得到的待遇會更好。
    “你妹妹還小……”
    “小什麼,她都已經十八歲了,成年了。”江玉琴道,“過兩年,她就到了領證結婚的年齡。”
    “……”丁超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爸就兩個女兒,我奶奶曾經說讓我爸過繼大伯的兒子,我繼母不願意,我爸也不願意。”江玉琴道,“現在,我倒是覺得我爸過繼大伯的兒子好,省得那些東西都便宜了外人。”
    江父和江母本身是重組家庭,家里三個孩子不是有不同的母親就是有不同的父親,家庭情況已經很復雜了。還有就是江父不傻,真要是過繼了,家里的東西給佷子,佷子以後未必會真心對他好。江父跟江大伯父住在一個城市,江大伯父他們還是能經常見親生的兒子,這樣的過繼就跟沒有過繼差不多,倒不如不過繼。
    “家里的那些東西,我不去爭,不是便宜了江茉莉,就是便宜了那個跟我爸跟我沒有血緣關系的人。”江玉琴道,“我爸沒有兒子,我那個後媽可是有兒子的。”
    江玉琴打定主意,她一定要從娘家多拿一些東西出來。
    “宏旺不是我親生的。”丁超道,“以後……”
    “我沒有別的意思。”江玉琴隨即反應過來,“我們要是有能力,還是得多幫襯幫襯宏旺。宏旺他親生父親算是為國捐軀的了,我一定對他好。”
    江玉琴生怕丁超覺得她對丁宏旺有意見,丁宏旺是丁超給樣子取的名字。丁超原本是想讓孩子跟親生父親姓,又怕孩子以後有別的想法,怕孩子覺得他們不關心他,不重視他,倒不如先讓孩子跟丁超姓,等孩子大了,孩子要是想要改姓,那就改。
    “是該對他好。”丁超握緊江玉琴的手,“改天,我們去跟爸賠罪,你到底是爸的親生女兒,總不能讓你太為難,不能讓你夾在中間受罪。”
    江玉琴听到丁超的話,大為感動,她覺得丁超對她太好了。
    清早,江茉莉起來,她得去學校。吃早餐的時候,江茉莉看看她爸,她爸的黑眼圈真重。
    “爸,您昨晚沒睡啊,都有熊貓眼了。”江茉莉手里拿著一個玉米窩窩頭。
    江母特意把玉米面弄得碎一點,有的玉米面太粗糙了,做出來的玉米窩窩頭硌嗓子,不好咽下去。江母是一個比較精打細算的人,平時買菜做飯,很少買精細的東西,孩子又不是兩三歲了,孩子能吃粗一點的糧食。省一點錢,才能攢錢去做別的事情。
    “吃吧。”江母看向江茉莉,“特意給你泡了蛋花湯,還加了糖。”
    “媽,下一次不用給我加那麼多糖,太甜了,容易壞牙齒。”江茉莉道。
    “你啊,小時候很喜歡吃甜的,自打你去學習唱戲了,就說少吃糖。”江母道。
    “下一次,少放一點糖。”江父道,“她要上台的,是得注意形象。”
    “爸,媽,周末的時候,我要登台演出,你們去看唄。”江茉莉道,“我有票的。”
    “劇團的人不會說什麼吧?”江母問。
    “這都什麼年代了,誰還會去說這個。”江茉莉道,“就是兩張門票,又不是五六張門票。真要那麼多張門票,買就是了。”
    早就改革開放了,政策放開,有很多事情都跟以前不一樣。
    特殊年代的時候,戲曲發展受到了極大的影響,有的戲曲發展停滯,甚至倒退。改革開放之後,地方戲曲又重新發展,但遭受到的破壞沒有辦法一下子恢復,還是得慢慢來。
    “你們又不是每一次都去看的。”江茉莉道,“我們也不是每一次都在南城演出。”
    江茉莉跟著戲劇團去過別的城市表演,要的就是把戲曲發揚光大,讓更多人听到他們唱的戲曲。
    “行吧。”江母點頭。
    正當江茉莉吃完早餐要走出去的時候,她又看看大院門口,江茉莉本來以為丁超要是懂點事情,丁超今天就該過來。畢竟江玉琴瞞著家里人跟丁超領證,丁超一個大男人總得負責。
    事實證明江茉莉錯了,丁超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過來,他還得去上班,得等他放假了有空才能過來。為了照顧那個孩子,丁超之前工作就沒有做得多好,廠里的人都有意見了,領導也找丁超談話,讓丁超別為了一個孩子耽誤工作,那個孩子又不是沒有其他有血緣關系的家人,不是非得丁超不可。
    丁超不想把孩子送走,哪怕他自己的親人都說讓他別養著那個孩子,他還是要養著孩子。丁超的親人不願意幫著他帶那個孩子,那些人都想丁超知難而退,想讓丁超自己說把孩子送回去。
    然而,丁超沒有把孩子送回去,而是跟江玉琴結婚了。早兩年,江玉琴就經常出現在丁超的面前,丁超不可能沒有感覺到江玉琴對他的心意,他當初沒有點明,也沒有跟江玉琴表白。這一次,丁超帶著一個孩子,還是江玉琴主動說要嫁給丁超的,丁超這才答應。
    為了孩子,江玉琴特意請了兩天假,廠里的人得知她跟丁超結婚了,他們不吃驚,江玉琴之前就很喜歡粘著丁超。江玉琴跟丁超沒有在一個工廠,但這年頭大家沒有那麼多娛樂設施,人際往來多,也經常八卦。
    “你這是無痛當媽了?”江玉琴的朋友汪春芬去看江玉琴,她左右看看,又小聲地對江玉琴道,“你們都已經結婚了,還是得想個辦法,把這個孩子送走。大不了,你們以後多去看看這個孩子唄。實在不行,把孩子送給那些家庭條件更好的人養著,那也不是不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