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長征心神自藍星回歸,重新出現在林間小院那簡陋的石床上。窗外,雲清宗的夜空星子稀疏,與袋鼠國那被光污染遮蔽的夜空截然不同。他緩緩睜開眼,一抹難以抑制的喜色在眼底流轉,最終化為嘴角一絲輕松的笑意。
“玄鐵……竟是儲量如此豐富的玄鐵礦!”他低聲自語,聲音中帶著長久壓抑後終于看到曙光的釋然。
自踏入修仙之路,尤其是背負著《三生鎮獄訣》這等頂級功法的傳承以來,資源,就像一道無形的枷鎖,時時刻刻禁錮著他。
此功法帶來的真氣質量與儲量遠超同階,斗法時自是優勢巨大,但修煉時所需的資源,也同樣是同階修士的數倍乃至十數倍!
這也是為何,他與金烏雖都已踏入煉氣中期(一階中期)的門檻,但煉氣修為的提升卻幾乎陷入停滯。
無論是凡人之血、家豬之血,對如今的他與金烏而言,效果更是微乎其微,近乎杯水車薪,投入與產出完全不成正比。
唯有煉體一道,憑借著金烏反哺的精純血氣,以及山林狩獵時暗中吞噬的妖獸氣血,那“厚土骨”的修煉才算是穩步推進,成了他目前實力增長的主要依仗。但這種增長,終究是偏科的,而且依賴于持續不斷的血腥吞噬,並非長久安穩之計。
藍星玄鐵的發現,如同在他密不透風的資源困局中,硬生生撬開了一道縫隙!這意味著,他擁有了一個相對穩定、且看似源源不斷的“靈石”來源。雖然需要經過提煉,雖然目前只是凡俗層面的開采,但其代表的潛力,足以讓他看到快速提升修為,擺脫當前窘境的希望!
心中大石落地,長久以來緊繃的心弦也不由自主地松弛了幾分。這一夜,馬長征罕見地沒有打坐練氣,而是如同凡人般,直接和衣躺在了石床上,沉沉睡去。沒有算計,沒有警惕,睡得格外安穩、深沉。這是自他踏入修仙界,尤其是被林家掌控以來,罕有的放松時刻。
翌日,天光大量,晨曦透過窗欞,灑在屋內。
馬長征神清氣爽地醒來,只覺周身通透,連神識都似乎凝練了一絲。他換上一件干淨的青玉色外門弟子服飾,將周身氣息穩穩維持在煉氣四層,這才推門而出。
目標明確——外門集市。
萬象樓雖是宗門直屬,信譽卓著,物品齊全,但正因其是官方渠道,監管嚴格,交易記錄清晰。
馬長征將來若要大量出手來歷不明的玄鐵,在那里極易被盯上,風險太高。
外門弟子自發形成的集市,才是處理這類“灰色”物品的最佳場所。
這處集市規模不小,自然而然地分成了兩個區域。外圍集市,是馬長征以往常去的地方,那里魚龍混雜,多是些臨時攤位,售賣的東西也多是些來路不明、品相一般的妖獸材料、低階符 、劣質丹藥,或者弟子自己煉制失敗的殘次法器,價格低廉,但也充斥著各種坑蒙拐騙。幾間歪歪扭扭的木屋,一大片塵土飛揚的空地,便是其全部景象。
而內圍集市,則截然不同。馬長征不是不想去,而是……去不起。
進入內圩集市,每年需繳納二十塊下品靈石的“準入費”!這對于以往一塊靈石恨不得掰成兩半花的馬長征而言,無異于一筆巨款,根本舍不得。
“呵,哪里都有限制,哪里都有特權。窮鬼,果然連修仙都顯得格外艱難。”馬長征心中掠過一絲自嘲,但此刻,這念頭一閃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今時不同往日”的底氣。
他徑直走向集市入口處一間相對規整的石屋,這里是管理內圩集市準入的地方。一名看起來有些懶散的外門執事弟子正靠在椅子上打盹。
“師兄,辦理內圩令牌。”馬長征平靜地開口。
那執事弟子懶洋洋地抬眼,瞥了馬長征一眼,似乎對他這身普通打扮和煉氣四層的修為有些意外,但還是公事公辦地道︰“二十塊下品靈石,一年期限,不記名,遺失不補。”
馬長征二話不說,從儲物袋中數出二十塊靈石,整齊地放在桌上。靈石踫撞發出的清脆聲響,讓那執事弟子精神微微一振,多看了馬長征兩眼,似乎想記住這個突然“闊綽”起來的生面孔。
他麻利地取出一枚巴掌大小、刻畫著簡易陣法的木質令牌,遞了過來。
“持此令牌,注入一絲靈力即可通過入口陣法。期內有效。”
接過觸手微溫的木牌,馬長征心中感慨。二十塊靈石,幾乎是他以往一年的全部收入,如今卻只是為了一張“門票”。但他知道,這錢必須花。內圩集市,才是他能安全、高效處理玄鐵,並接觸到更高層次資源的地方。
走到集市入口,一道肉眼難辨的淡白色光幕阻擋在前。馬長征將令牌握在手中,一絲三生真元注入,令牌上微光一閃,與光幕產生共鳴。他一步踏出,毫無阻礙地穿過了光幕。
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與外圩的雜亂破敗相比,內圩簡直是另一個世界。青石板鋪就的街道寬闊整潔,兩旁店鋪林立,飛檐斗拱,雕梁畫棟,顯得氣派非凡。店鋪招牌閃爍著各色靈光,“百煉閣”、“丹香苑”、“符 齋”、“奇物居”……名目繁多。空中不時有各色流光飛馳而過,那是修士駕馭著飛行法器,或是直接御劍而行。街道上行人如織,大多氣息不俗,煉氣中後期修士比比皆是,甚至偶爾能感受到築基期修士不經意間散發出的靈壓。
喧囂卻不嘈雜,繁華中透著秩序。各種法器的寶光、丹藥的清香、靈草的異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獨屬于修仙集市的熱鬧氛圍。
馬長征深吸一口氣,將自身氣息收斂得更緊,如同水滴匯入江河,毫不起眼地融入了人流之中。
他並沒有急于尋找買家,而是不疾不徐地沿著街道漫步,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兩旁的店鋪。他在觀察,在收集信息。
他走進幾家規模較大的材料收購店鋪,假裝詢問其他材料的價格,實則留意他們收購金屬礦材的標準、價格,以及店家的談吐、信譽。他注意到,“百煉閣”的伙計雖然熱情,但眼神過于活絡,壓價頗狠;“金石坊”的掌櫃則顯得沉穩寡言,給出的價格相對公道,但門庭冷落,似乎生意不佳;“萬寶樓”則氣勢恢宏,客流量大,但規矩也多,對貨物來源問得仔細。
他又在一些茶館、酒肆逗留,傾听修士們的閑聊,從中獲取關于各家店鋪風評的碎片信息。
如此盤桓了一整天,直到日頭西斜,內圩集市華燈初上(由瓖嵌在屋檐下的月光石提供照明),馬長征心中才有了初步的規劃。
他選定了三家店鋪作為備選。一家是口碑尚可、收購價中等的“雲材料行”;一家是之前留意到的、生意清淡但價格公道的“金石坊”;最後一家,則是一家位置相對偏僻、名為“陋室齋”的小店,店主是個看起來昏昏欲睡的老頭,但馬長征敏銳的神識察覺到,這老頭身上有股晦澀的氣息,似乎並不簡單,而且這類小店,往往對貨物來源最不關心。
“不能在一家出貨,需分批少量進行。”馬長征心中定計,“先從那‘雲材料行’開始試試水。”
他摸了摸儲物袋,那里面,早已準備好了一小部分從藍星帶回、經過初步處理的玄鐵錠。雖然數量不多,但足以讓他試探出此界的收購行情,也為後續的大量出貨鋪平道路。
轉身融入漸深的夜色與依舊熙攘的人流,馬長征的步履沉穩。資源的困局即將打破,他的修仙之路,似乎也從這一刻起,真正步入了一個新的階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