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李清瑤一愣,面對沈修晏的彬彬有禮,甚至帶有一絲歉疚的笑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沈修晏笑容莫名,再次拱手︰“李姑娘,昨日……”
“原來閣下便是沈二公子。”
李清瑤出言打斷了沈修晏,臉上似乎有羞憤之意,欠身行禮,表情逐漸冰冷。
沈修晏微愣,而一旁的沈修禮見狀,心中暗道不好,連忙先行賠罪︰“李君侯,昨日是我二弟孟浪,他也自覺不妥,所以今日特來向你請罪……”
“不敢當,沈二公子何錯之有?況且清瑤不過一無用廢人,又何敢怪罪二公子?”李清瑤搖搖頭,臉上只有生疏禮貌的微笑。
沈修晏見李清瑤語氣中的冰冷之意,臉色先是發白,當他听見“無用廢人”這四個字時,心里更是抽搐了一下。
“二叔,我今日身體有些不適,可否讓我早些回去休息。”
說罷,李清瑤便面向李艮,彎腰道。
李艮一愣,李清瑤怎麼看上去和沈修晏有仇的樣子?他剛從李清月那里听說了兩人昨天見過面的事情,但不是相談甚歡的麼?
“咳,清瑤,沈司空的二位公子特意登門拜訪慰問,你提前離開,恐不是待客之道。”
李艮輕咳,這個時候,他當然不想讓李清瑤拂袖離去。
盡管之前說不指望沈李兩家的聯姻,但如果真有希望,誰又願意放棄呢?沈家累世公卿,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在余懷國的勢力足以排進前三,若是有沈家出手相助,李家將來定不會一蹶不振,甚至還有重新崛起的希望!
然而李清瑤眉宇間怒容不減,看向沈修禮時,眼眸中不禁多出一份委屈和自嘲︰“在下身體抱恙,敢問二位尊客,能否體恤應允?”
沈修禮心里微微一動,剛要答應,又看向沈修晏。
沈修晏臉上發熱,可李清瑤態度堅決,又有充足的理由,他又能說什麼呢?
“既然李君侯身體抱恙,在下自然不敢阻攔……”
“好,恕我失禮,告辭了。”
說罷,李清瑤頭也不回,轉身離去,全程沒有再看沈修晏第二眼。
李艮和李清月都目瞪口呆,但李清月心中又暗喜,如此一來,沈修晏肯定會討厭李清瑤的無禮!
果然嘛,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李清瑤終究還是暴露本性了!
……
“你就這樣直接走啦?”
阿福見李清瑤果然拂袖而去,面色疑惑。
“怎麼,還要我留下和他喝杯茶?”
“不是,你又要做什麼?突然間假裝生什麼氣?”
與其說是質問,倒不如說,她只是單純地好奇,李清瑤又在想什麼缺德的招。
“自己想!”
“啊?”
李清瑤噗嗤一笑︰“我是讓他自己想。”
阿福還是沒有反應過來︰“想什麼?”
“有時候話不能說得太透,你什麼都不說,讓他自己想,那他能腦補的可就多了。就會輾轉反側,就會患得患失。況且情緒上的投入也可以算作是沉沒成本嘛!”
“你,在做什麼?”
“如你所見,我在生氣,他就得哄我。當然啦,這也要看具體情況,還得取決于男方對女方的好感度、對女方的重視程度、以及兩者的關系之類。要朝男方甩臉子,首先要考慮自己值不值,有的人掂不清自己的分量,就會變成小丑。”
“你的分量夠了?”
“勉強算夠吧,他今天能來看我,顯然是將我視為了未婚妻。所以,我現在就要馴服他,我是廢人,地位又低,正好以柔克剛。他會反思,還有一個原因︰人都會追求自己前後一致性評價。我昨天夸贊他是正君子、大丈夫,所以他會本能地想要維持這個形象。”李清瑤輕輕一笑,悠閑地掏出一本閑書來看,“不過,前提條件同樣是男方的認可。就像大象不會在意螻蟻的評價,但他昨天認為我有真才實學,所以我的評價他肯定會在意的。”
“我是問,你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他已經把你視為未婚妻了,剩下的只要按部就班……你莫非只是想戲耍他?”
“我是在重塑我的形象。”李清瑤淡淡挑眉,“之前在他面前展示的,是心喜他的李清瑤,是失去依仗的李清瑤,本質上是柔弱的依附者。依附者就是金絲雀,金絲雀不會得到真正的平等和尊重。別把人當傻子,他難道不知道李家需要沈家的扶持嗎?呵,他當然知道。”
“你在他面前生氣就是重塑形象了?”
“其實這是很常見的情況,很多地位、能力都低下的女性常常會沖條件都優于她的丈夫發火、找茬,試圖通過虛張聲勢的方式展示自己的高姿態,以此來掩蓋自己的低能,便于控制男方。這也算是一種以柔克剛吧。當然,我不會用這種低能的方式展示自己,我只是讓他知道,我並非覬覦他的身份地位,我也不在意完全獨立。這樣,他才能開始視我為平等。”
阿福恍然︰“原來如此,生氣的理由其實不重要,反正你分分鐘就能編出一個能夠站在道德高低隨意拉屎的解釋。你只是要扭頭就走,看起來對他完全不在意!”
李清瑤頷首微笑︰“對咯,孺子可教。不過想要打出完美操作,前提就是自己真的要有自立的資本,才能對男人表現出完全不在意的態度。要是自身無能,只能對男人欲拒還迎、想又當又立,就太丑陋了,難免令人發笑。”
“你大概要生氣到什麼時候?”
“等他下一次來道歉的時候。”
“這麼快嗎?”
“怎麼,一點點小問題,還想當個把柄一直攥著?其實小小生氣可以視為拉扯的情趣,但如果作天作地,就會讓情趣變成矛盾的根源。人的感情是會自我欺騙的,很多女人假裝生氣,裝著裝著就變成真生氣,結果就栽在這上面了……真是神經病啊。”
“哦對了,你剛才說的,很多人即便自身低能,也能對自己丈夫打罵不止,這又是為什麼呢?”
“我怎麼知道,可能是有些人天生皮賤吧。”李清瑤聳聳肩,懶得關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