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走到四方館的第十層，亮出上等房門牌，被請進了一間空曠的屋子，大約四五百平，內置有抵御的靈陣，據說可以抵擋四重天巔峰的攻擊。
“顧兄，請吧。”葉天來笑道。
“葉執令，還望手下留情。”顧源拱拱手。
兩人赤手空拳互相較量，但並非是為一決勝負，而是在戰斗中互相學習，因此經常戰斗到一半停下來拆招討論。
李清瑤仔細端詳著兩人討論，但曾欣月卻興致缺缺，退到了一旁的安全區域，自顧自取出一本閑書看。
曾欣月有空間戒指，但空間靈器比較昂貴，最便宜的也要十金以上，相當于普通余懷人兩三個月的薪水。可見識過李清瑤和葉天來飛舟的曾欣月並沒有炫耀的念頭。
李清瑤瞥了一眼，曾欣月正在看最新一期的《傾城逸聞》。
其實購買《傾城逸聞》的讀者大多是女性，男性讀者大約佔不到四成，甚至天人閣推出的周邊產品也是女生買的多。
一般男性只會知道傾城冊上有哪些美人，反倒是很多女生對傾城美人的個人信息背景都能如數家珍。傾城美人是絕大多數女孩的夢，也是她們集體的偶像，男性反而較少追星。
李清瑤沒有理會曾欣月，仔細觀察，發現葉天來和顧源雖然同為三重天第三層，但很明顯幾乎都是顧源主動求教。
相同境界亦有差距，尤其是葉天來這樣的天命者。根據阿福所說，即便不願意兩敗俱傷，但葉天來只要用出底牌，便可戰三重天巔峰。
李清瑤絲毫沒有懷疑這一點，不能越級挑戰還能叫天命者麼？葉天來那剛領悟的“擬古”掌，就不知是多少五重天甚至六重天強者都夢寐以求的高深武學！
“顧兄剛才那一掌如果不避的話，是不是可以側身斜削？”
李清瑤看準機會，上前插入兩人的對話。
李清瑤本就是三重天第一層，何況出生名門，自小就有名師指點，所以往往鞭闢入里，能切中要害。
三人討論著武學中的精要、修行上的難題，越發投機歡快。
曾欣月抬起頭一看，見李清瑤居然也在其中，眉頭不由得一皺。可對方都是三重天，她如今不過是二重天第七層，根本無從介入。
她本就對李清瑤心生不滿，見狀更加嫉恨！
沒想到“岳靈兒”竟然突破到三重天了，明明前些天她還听說對方被李清瑤重傷，恐怕短時間內無法突破，怎麼這麼順利地突破了？
哼，听說岳靈兒也是小地方出生，家里提供不了太多助力，一定是這葉天來供給她的靈丹妙藥，說不定背後還有什麼其他金主！
不要臉！
曾欣月暗暗地罵。
顧源也是三重天第三層，怎就沒有葉天來那樣的本事？若是他能真心實意對我好，我現在即便不是三重天，也會是二重天巔峰了！
想到此處，曾欣月心里越發委屈和酸楚。
對于曾欣月的想法，遠處的三人渾然不知。交談中，李清瑤得知了顧源也頗擅音律，眉毛一展︰
“葉執令有一門可鎮魂的武學，據說是中下品。不如顧兄以音律一試，看能不能攻破他的精神壁壘。”
顧源微微苦笑︰“我所掌握的音法不過下中品……恐怕是要獻丑了。”
“若你不敵，我們二人可聯手。”李清瑤微笑，素手輕揚，一張琴便出現在兩人面前，“葉執令敢接招麼？”
“這有何不可？”葉天來哈哈一笑，盤膝而坐，“顧兄，李……你也請！”
顧源看了李清瑤一眼，美人相邀，此刻自然不會退縮，便從腰間取下了一支短笛。
三人相對而坐，顧源慢慢地吹起橫笛。他只攻擊其精神，葉天來也只運起鎮魂的武學，穩定心神。
大概吹奏了半刻鐘，葉天來依然不動如山，而顧源額頭已經滲出冷汗，果然，即便他是攻擊方，但武學品級上的巨大差距也很難彌補。
然而就在顧源準備放棄之時，耳邊響起了一陣清冷的琴聲。
隨著這陣琴聲響起，顧源心中壓力頓減，他感激地看了眼李清瑤。覺得李清瑤的琴聲中的靈力愈發高深，便配合起李清瑤的琴音，曲調也變得悲傷輕慢。
終于，葉天來的臉色稍稍動容，露出一絲悲戚，于是伸手叫停兩人，笑道︰“停停停，我認輸了！你們再這樣下去，我非得哭出來不可！”
顧源和李清瑤同時收音，兩人相視一笑，揮手擊掌。
“難得見葉執令認輸吃癟。”李清瑤眉眼含笑，“葉執令在月痕學院可是百戰百勝，不料今日竟敗在顧兄和我的手上。”
“你們兩個打一個，實在是不公平！”葉天來故意搖頭。
李清瑤笑起來果然好看。
他不是不能繼續抵抗，只是覺得沒有必要。李清瑤既然想贏，那就讓她贏吧。
不過，李清瑤或許不是想贏，而是想看他輸的樣子。對此，葉天來只是當做一次玩鬧，也樂得配合。
“哈哈，葉執令實力超群，我甘拜下風。”顧源含笑，“我之前只听說岳執令擅劍，不料在音律一道也精研至此，果然蕙質蘭心，李清瑤那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如何能和岳執令相比？今日若非岳執令在此，單我一人，可就輸定了！”
“哼哼，他不過是勝在武學的品級，若顧兄也能掌握一本高級武學，他哪能是你的敵手？”李清瑤看向葉天來，微微咬了咬牙，“你說是不是啊，葉哥哥——”
葉天來聞言，全身一個激靈，哪里還敢否認，點頭如搗蒜︰“是是是！”
顧兄啊，你再恩將仇報下去，我可就要和你翻臉了昂！雖然李清瑤這一聲“葉哥哥”叫得他既緊張又舒坦。
“好了嗎？”
就正在此時，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傳入三人耳中。
他們扭頭，見曾欣月臉色鐵青。
“你還要在這兒呆多久？我都快無聊死了！”
曾欣月上前拉住顧源的胳膊，怒火中燒。
她早就看李清瑤不爽了，何況還感受到這種格格不入的排擠。
特別是看見李清瑤和顧源聯手時，她覺得兩人在她面前琴瑟和鳴，妒火更是無法抑制！
只不過在兩人聯手的音法下無法離開安全區，于是等三人切磋一結束，她便迫不及待地走了過來。
“不好意思了，兩位……”顧源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尷尬，“那我就先行一步，和欣月出去轉轉。”
“嗯，我也正好有些累了。”
葉天來點點頭，目送兩人離開。
“這個曾欣月，真不是良配啊……不知道顧兄是怎麼想的。”
葉天來忍不住嘆息。
“那麼岳執令就是良配了？”李清瑤挑眉，微微夾起嗓子，“看來你很喜歡，葉哥哥——”
葉天來不由得起了雞皮疙瘩，苦笑著擺手︰“別這樣，李師妹……顧兄人很好，他只是誤會了。要麼我現在跟他解釋清楚？”
“算啦，現在解釋清楚多讓人尷尬，讓他如何自處？”李清瑤輕哼一聲，“還是讓我這個不學無術的豬狗紈褲斗膽再扮演一下那蕙質蘭心的岳執令吧。你沒意見吧，葉哥哥——”
葉天來苦笑不已，心想岳靈兒平日里也不會這麼夾起嗓子說話。可他雖知李清瑤學岳靈兒說話不過是在揶揄他，但心中有那麼一點暗爽是怎麼回事呢？
是因為她有些吃醋嗎，還是單純的那一聲“葉哥哥”，也可能是看她在顧源面前吃癟卻無法解釋的樣子，同樣很可愛。
“我們要不要也出去轉轉，白雲城雖然不及京城，也有不少瓦肆集市，應該還蠻好玩的。”
李清瑤淡淡地︰“你一般不會花時間閑逛，是有什麼東西要買嗎？”
葉天來下意識回答︰“嗯，我想去挑一柄劍。”
“你的那柄重劍很特別，上次見到也沒有任何損傷。想必，你不是給你自己買的。”李清瑤淡淡一瞥，“所以你就自己去吧，可要給岳執令挑一柄好劍。”
葉天來微微尷尬，忍不住解釋︰“……因為她的劍，磨損嚴重，是該換了。”
他也不知為什麼會感到心虛，明明說的是實話。
“我猜猜看？”李清瑤挑眉一笑，“我想她應該是和你切磋的時候落敗，又讓你看見了她的劍已經磨損，你心疼她，心里便想下次要給她換一把。或者干脆對她明言，可她卻拒絕了你，說道她的劍還能繼續使用，讓你不要破費。”
“你怎知道……”葉天來一愣，“哦，是她跟你說的嗎？”
“她怎會跟我說這些，我猜的。”
李清瑤瞄了眼一旁的阿福，嘴角輕揚，看見沒，這才叫八分。
……
葉天來和李清瑤離開十樓，回到各自房間休息。又過大約一個時辰，葉天來來跟李清瑤道別，他自然不敢再邀請，只是說自己要出去一趟。不過他晚上還有別的事，要晚些時候才回來，所以不必等他吃晚飯。
李清瑤臉上不以為意，只說自己一個人呆在四方館也無妨，等顧源回來再和他交流音律，葉天來笑笑便沒有在意了。
李清瑤坐在窗口，悠悠地俯瞰樓下的街道， 然看著風物圖鑒。雖然一旁的阿福可以作為百科全書使用，但有些常識自己掌握比較好。
“你說有好戲看，可曾欣月鬧是鬧起來了，但你又看不見，白挑撥咯！”阿福故意揶揄。
“放心，我想看的東西，一定能看見。”李清瑤淡淡一笑，“等他們回來了，和我說一聲。”
暮色降臨，曾欣月和顧源終于從外面回來了，李清瑤微微整理一下衣裙，摸了摸面紗，出去敲開顧源的房門。
顧源原本一臉郁悶之色，但見到來人，還是扯出了一絲笑臉︰
“原來是岳執令，不知又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只是左右無事，特來向顧兄請教音律。”李清瑤微笑。
顧源不疑有他，將李清瑤請進屋中。他給李清瑤倒茶，眉宇依然藏不住疲倦和郁悶。
“白雲城如此繁華，想必顧兄和曾學友應該玩得很開心吧。”李清瑤說。
“哈，哈哈……還好，還好。”顧源笑容愈發生硬。
李清瑤心里好笑，顧源能開心才有鬼。
她先是故意打擊曾欣月的自尊心，又故意讓葉天來付住宿費展示財力，接著又和葉、顧二人相談甚歡冷落曾欣月，甚至還和顧源“琴瑟和鳴”舉止親密……這曾欣月要是不發狂，那才叫奇怪。
“顧兄為何笑容如此勉強？”李清瑤挑眉，聲音里透著一絲關切，“你是遇見什麼難事了麼？”
“沒有沒有，就是有點累了……啊，不過沒事，我們可以論琴！”
“看你如此疲憊，就隨便聊些日常吧。”李清瑤搖搖頭，“我听說顧兄的老家在恆運郡……”
兩人看似閑聊，李清瑤卻對顧源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顧源從小貧苦，父親是二重天，母親至今還卡在一重天巔峰，這樣的基礎修為，家庭情況自然可想而知。
萬幸的是顧源資質上佳，憑借著自己努力居然考上了余懷的最高學府之一，並且順利突破到三重天，即便在南武學院里也是佼佼者。但這並沒有給予他更多的自信，他深知自己的家庭背景無法給他提供助力，終其一生，五重天巔峰應該便是他的上限。
當然，即便如此也是讓顧家徹底翻身了，並且顧源本人並沒有什麼野心，五重天巔峰在余懷也是極少數，所以知足常樂，老天爺已經足夠眷顧他。
而他和曾欣月，是在南武外院時認識的。當時兩人在同一個班，曾欣月是京城人，總是很時尚，了解很多他從未見過的東西，長得也算好看。漸漸的，顧源對她產生了好感。
可顧源一直自卑自己的出身，即便升入內院也始終羞于言表，只能勤學苦修，直到他突破至三重天。
此時，有了些底氣的顧源悄悄托人打听，得知曾欣月剛和前任分手，終于約見表白，成功得到曾欣月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