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萊麗走近時，杰克立刻注意到了她。
“嘿！V！”他興奮地招手，暫時中斷了自己的高談闊論，“快來給這兩個小家伙講講，你開著那台紅色機甲一拳轟碎‘鬼武者’的感覺是不是爽翻了？”
瓦萊麗輕輕搖頭，機械義肢發出細微的運轉聲︰“只是完成測試任務而已，杰克。”
她的目光先落在大衛身上，看著他面前復雜的機械圖紙，不由得想起自己剛進入荒阪時的樣子。
這個少年和她當年何其相似，都曾相信憑借努力就能在公司階梯上攀爬。
只是她付出了斷臂和險些喪命的代價才看清真相，而大衛……她希望這個年輕人能更早明白一些道理。
“學習進度如何？”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了些。
大衛抬起頭，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還好……就是知識量太大了。賢者大人的技術體系實在太深奧了。”
他看向瓦萊麗的眼神中帶著明顯的敬佩，還有一絲年輕人特有的憧憬，“瓦萊麗小姐，駕駛動力甲到底是什麼感覺？”
就在大衛提問時，瓦萊麗注意到露西的站姿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這個銀發黑客雖然仍保持著慵懶的姿勢，但身體重心已經悄然調整到了隨時可以發力的狀態。
瓦萊麗的機械手指無意識地收緊了——她太熟悉這種姿態了，那是荒阪訓練出的本能反應。
“剛開始會覺得機體很沉重，操作起來有種滯澀感。”瓦萊麗回答著大衛的問題，視線卻若有若無地掃過露西，“但是一旦適應了，那種力量感和安全感是很特別的。”
她刻意停頓了一下，觀察到露西的睫毛輕微顫動，“特別是最近進行了一些升級，應該會有更好的表現。”
杰克湊過來，壓低聲音卻掩不住得意︰“哥們兒我也偷學了幾招！就幽冥犬那些‘獠犬’，我看他們操作過好幾次。
要不是沒做那個見鬼的神經接口手術，我早就上去試試手了！”
他拍了拍結實的胸膛，“純靠反應和直覺就夠了！”
瓦萊麗無奈地嘆了口氣，把注意力轉向杰克︰“別胡鬧，杰克。軍用動力甲的駕駛沒那麼簡單。”
她的余光仍然鎖定在露西身上。
這個前荒阪黑客的檔案她曾在公司系統中見過——代號“Lucy”的潛行者，專門負責在黑牆外執行高危數據打撈任務，三年前在一次行動中失蹤，被標記為“叛逃”。
荒阪反情報部曾為此展開過秘密調查。
“放心吧妹子！”杰克滿不在乎地擺擺手，隨即又興奮起來，“听說你又要去測試了？這次能不能跟漢森上校說說，讓我也去觀摩觀摩？就看看，絕對不惹事！”
“看情況吧。”瓦萊麗沒有立即答應。她最後看了一眼大衛，少年正專注地听著他們的對話，那雙眼楮里閃爍著她曾經再熟悉不過的、對未來的渴望。
“賢者先生在等我，我得去工坊了。”她拍了拍大衛的肩膀，“專心學習，知識才是最重要的武器。”
當她轉向露西時，兩人的目光短暫交匯。
瓦萊麗輕輕點頭，得到了對方一個幾乎難以察覺的頷首回應。
離開那三個各懷心思的年輕人，瓦萊麗獨自走在返回工坊的路上，內心的波瀾仍未平息。
杰克那毫無保留的熱情像冬日里的一杯烈酒，總能讓她在冰冷的現實中感到一絲暖意。
而大衛眼中那份對知識的渴求，則讓她看到了多年前那個在街頭掙扎、最終憑借狠勁與頭腦擠進荒阪學院的自己。
那份相似的軌跡讓她不由自主地生出憐憫，甚至是一份責任——她不希望這個少年重蹈她的覆轍。
然而，露西的存在卻像一根細小的冰刺，悄無聲息地扎在意識深處。
那張看似淡漠的臉，以及其背後所代表的荒阪秘密訓練計劃，都在不斷提醒著瓦萊麗自己那段沾滿污點、最終被無情拋棄的過去。
她選擇暫時保持沉默，不向曼恩或賢者揭穿露西的底細。
這既是出于一種同病相憐的微妙共情——在這個該死的世道里，背叛者往往只是求生者——也是給自己留一份余地。
但多年的反情報工作早已將警惕刻入了她的骨髓。
理智在不斷地發出警告︰露西的叛逃過程太過完美，幾乎抹去了一切可供追蹤的痕跡，這絕非一個普通學員能夠做到的。
其背後是否隱藏著更深的圖謀？
是荒阪精心布置的長期暗樁，還是涉及更高層面的權力博弈？
這種不確定性本身，就是最危險的信號。
她輕輕握了握冰冷的機械義肢，感受著那股精準而可靠的力量傳入中樞。
無論露西帶著何種目的，瓦萊麗都已不再是那個為公司賣命的副主管。
瓦萊麗握緊了機械右手，感受著義肢傳來的精準反饋。
現在，她有了新的效忠對象，新的使命。
至于過去的陰影……就讓它暫時停留在那些心照不宣的眼神交匯中吧。
“該去工作了。”她輕聲自語，邁著堅定的步伐向工坊走去。
——
再次踏入工坊，瓦萊麗敏銳的目光立刻捕捉到了試驗機的變化。
暗紅色的涂裝似乎變得鮮艷了些許，頭部的獨角天線依然醒目，但整台機體卻透出一種經過精心打磨後的精煉感。
曾經外露的管線被巧妙地重新排布收納，關節部位的防護裝甲似乎也經過了強化。
最引人注目的變化集中在武器系統上。
左臂整個被替換為一個結構復雜的重型武器平台，此刻裝載著一挺威風凜凜的風暴爆彈槍。
右臂雖然保留了那具令人膽寒的動力拳套，但小臂外側新增了一個小型激光發射器，而肩部則多了一個可全向旋轉的激光炮基座。
“坐進去。”陳瑜的聲音直接在她耳邊響起，沒有任何多余的客套︰“駕駛模式已更新為神經直連，接口在你的座椅後方，與你義肢的神經端口兼容。”
瓦萊麗利落地攀上動力甲，把自己塞進了駕駛艙里。
內部空間經過重新規劃，布局更加緊湊合理。
當她坐定在重新設計的座位上時，後頸傳來一陣輕微的壓力感，神經接口正在自動完成對接。
她深吸一口氣，按照規程啟動了系統。
低沉的轟鳴聲瞬間充斥了她的感知，但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的聲音仿佛不是通過耳朵，而是直接在她的骨骼中共振。
眼前的頭盔顯示器亮起的瞬間，三百六十度的全景視野如潮水般涌入她的意識。
她不再需要刻意去“觀看”，周圍環境的所有信息，從身後工坊牆壁冰冷的質感，到腳下金屬格柵細微的振動都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她感知的一部分。
這種全新的體驗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這台鋼鐵巨人已經成為了她身體的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