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殺事件對軍用科技和生物科技這兩大巨頭的核心決策層造成了直接而嚴重的沖擊。
然而,由于兩者截然不同的企業文化和核心訴求,這次沖擊所引發的震蕩波在各自體系內傳播、反饋,最終導向了不同的方向。
生物科技總部頂層的首席執行官辦公室內,空氣凝重得令人窒息。
尼科洛•洛加吉亞背對著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夜之城的部分輪廓在人工光暈中扭曲變形。
安全主管埃利奧特•關站在他面前,完全不見往日的沉穩。
關的西裝皺巴巴地貼在身上,領帶歪到一邊,額頭上布滿冷汗。
他的眼神渙散,雙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著,聲音斷斷續續,帶著明顯的顫音︰“她……她就那麼出現在我的臥室里……
洛加吉亞先生!在我自己的公寓,最里面的房間……所有的安保系統,全都……全都像不存在一樣!”
他艱難地吞咽著,喉結劇烈滾動︰“我甚至沒看清她是怎麼進來的……前一秒房間里只有我一個人,下一秒……下一秒她就站在我的床邊。
那把武器……抵在我的喉嚨上……我能感覺到它在振動,發出那種……那種低頻的嗡鳴……”
關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歇斯底里的驚恐︰“她的聲音……完全不像人類!透過什麼合成器傳出來的,冰冷得……冰冷得讓我渾身發麻。
她說……她說我們必須停止所有針對他們的行動,所有!監視、追蹤、懸賞……一切都要停止!”
他慌亂地在口袋里摸索,顫抖著掏出一枚數據芯片︰“這……這是她給的清單,說是賠償……為我們的"冒犯"索要的賠償。我……我甚至不敢看里面是什麼……”
關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幾乎要喘不過氣︰“她還說……斯特蘭奇和溫特斯……他們……他們已經被……被清除了。而我……我之所以還能站在這里,僅僅是因為……因為我需要把這個消息帶回來……”
就在關語無倫次地描述著那把抵住喉嚨的武器時,洛加吉亞手腕上的個人終端突然發出刺耳的嗡鳴。兩道猩紅色的加密信息窗口強制彈出,懸浮在空氣中。
洛加吉亞的目光掃過第一條信息,瞳孔驟然收縮。那是內部安全部門發來的緊急通告︰“確認董事會成員茱莉亞•溫特斯在憲章山住所內死亡。”
他的手指還停留在第一條信息上,第二條信息已經接踵而至——來自軍用科技的內部通告,簡潔而冰冷︰“特殊項目部行動協調人卡爾•斯特蘭奇中校確認身亡。”
辦公室里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洛加吉亞的拳頭狠狠砸在桌面上,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關的匯報戛然而止,他驚恐地看著首席執行官臉上扭曲的表情,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他們……他們都……”關的聲音卡在喉嚨里,冷汗瞬間浸透了襯衫。
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為何能活著站在這里——他不是幸存者,只是一個被精心設計的傳話筒。對方不僅要殺人,更要精確控制信息的傳遞節奏,連他得知同僚死訊的時機都被算計得分秒不差。
洛加吉亞猛地轉身,手掌帶著全身的力量狠狠拍在堅硬的辦公桌面上。巨響在密閉的空間里炸開,連空氣都為之震顫。他的臉色從鐵青瞬間漲成暗紅,太陽穴旁的血管猙獰地突起搏動著,仿佛隨時都會爆裂。
“無法無天!狂妄至極!”他的聲音撕裂了喉嚨,帶著破音在辦公室里回蕩。
但在這暴怒的表象下,他的指尖正在不受控制地發顫。
溫特斯的死訊像一記重拳擊中了他的胃部,那個在董事會上總是與他針鋒相對的女人,那個他私下里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對手,現在真的死了。
不是在他精心策劃的商業斗爭中,而是被一個來歷不明的敵人像碾死螞蟻一樣輕易地抹去。
這個認知讓他感到一陣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他強迫自己站得更直,聲音提得更高,試圖用音量掩蓋內心深處的動搖。
“報復!”他幾乎是嘶吼著,轉向那些聞訊趕來的高管。他們的臉上寫滿了驚惶,這讓他更加煩躁︰“必須進行最嚴厲的報復!不惜一切代價!”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注意到幾個資深高管交換著不安的眼神。
這讓他更加憤怒,卻也更加不安。
“情報部門!”他指名道姓地吼道,“把所有分析員都撒出去!那個刺客和幕後指使她的人!任何線索都不能放過!街頭的傳言,黑市的流言,全都給我查清楚!”
他的聲音越來越響,仿佛要用命令聲填滿這個突然顯得過于空曠的辦公室。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切地籠罩過他。
他想起關描述的那把抵在喉嚨上的武器,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頸。
“安保部門!立即將警戒級別提到最高!所有高管的安全細節重新評估!”他的命令一個接一個,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
“黑市懸賞,天價!我要用歐元堆成山,讓全夜之城的獵犬都動起來!”說到這里,他突然停頓,胸口劇烈起伏。
一絲冷汗順著鬢角滑落,他粗暴地用手背擦去。
“我要知道那個幕後黑手藏在沙漠里的哪個老鼠洞!”他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帶著某種近乎執念的偏執,“把他揪出來……徹底碾碎……”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他環視著沉默的高管們,看到他們眼中的恐懼和猶豫,這讓他更加憤怒,卻也更加清晰地意識到︰對方既然能輕易取走溫特斯和斯特蘭奇的性命,那麼取走他的性命也絕非難事。
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纏繞著他的心髒,讓他幾乎窒息。
但在下屬面前,他不能表現出絲毫軟弱。
他強迫自己挺直脊背,用盡全身力氣維持著暴怒的表象,盡管他清楚地知道,在明眼人看來,這不過是色厲內荏的表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