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面對薩沙的詢問和眾人的希冀，陳瑜卻只是反問了他們一句︰“我為什麼要幫你們？”
工坊內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能量核心低沉的嗡鳴和設備散熱器的輕微氣流聲在回蕩。
曼恩團隊眾人臉上激動的希冀，如同被冰水澆滅的火焰，只剩下縷縷青煙和刺骨的寒意。
陳瑜那平穩的合成音打破了沉默，語調依然缺乏起伏，卻精準地剖開了現實︰“幫助薩沙執行‘黑牆公告’計劃，存在技術可行性。
但針對黑牆的定向操作需要付出相應代價。
能量、稀有材料、我的時間與特定知識，都屬于有限資源。你們需要提供一個足以平衡這份代價的理由。”
他的話語帶著技術者特有的直接，猩紅的光學鏡頭平穩地掃過眾人，像是在進行一項必要的評估。
這種純粹的理性審視讓麗貝卡感到不適，她不喜歡這種被量化分析的感覺。
曼恩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他高大的身軀在陳瑜面前依然顯得有幾分壓迫感，但語氣鄭重︰“老板，這次算我，算我們整個團隊，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
以後只要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只要你開口，不違背底線，我們絕不推辭。”
這是他作為團隊領袖能做出的最重承諾，在夜之城，一個頂尖佣兵團隊的人情確實具有相當價值。
他試圖用街頭的方式，用未來的潛在價值來換取這次關鍵協助。
陳瑜微微搖頭，仿佛在糾正一個技術參數︰“人情這個概念過于寬泛，難以量化估值，無法平衡我因入侵黑牆而需承擔的實際風險與資源消耗。
我理解這個承諾在你們的價值觀中的分量，但于我而言它並不足以抵消全部的代價，這個提議不夠充分。”
在他的邏輯框架中，未兌現的承諾確實與空頭支票無異，他需要的是更明確、更容易衡量其價值的代價。
“那我呢？！”麗貝卡猛地竄上前，綠色的義眼因激動而閃爍，她幾乎是用自己嬌小的身軀擋在醫療床前，聲音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你不是會改造嗎？你看我怎麼樣？我……我可以給你當……當女朋友！隨叫隨到！只要你能幫薩沙！”
她的話語帶著街頭少女的直白，將自身作為最後的籌碼押上賭桌。
這是她能想到的最“直接”的付出方式，盡管這個想法本身帶著天真的沖動。
這話一出，皮拉驚得忘了揉疼痛的胸口，多莉歐的眉頭緊鎖，曼恩立即低喝︰“麗貝卡！別亂說！”
他了解麗貝卡是為了薩沙可以不顧一切，但這種犧牲絕非他們願意看到。
陳瑜的面甲下傳來一聲極輕微的、仿佛氣流通過的聲響。
他的光學鏡頭在麗貝卡明顯帶著稚氣的面容和矮小身形上停留片刻，語氣平穩但明確︰“首先，我不是蘿莉控，對你這樣的生理特征沒有興趣。
其次，雖然我保留著部分生物本能，但對情感的訴求高于純粹的生理需求。
你的提議不符合效率原則，且……不具實際意義。”他稍作停頓，補充道，語氣保持著技術性評估的客觀，“從生物相容性與社會適配度來看，這個提議都不符合最優選擇，而且會對我造成困擾。”
麗貝卡的臉頓時漲紅，不知是羞惱還是焦急，她還想爭辯，卻被曼恩用眼神制止。
一種無力感籠罩了她，她發現在這個紅袍存在面前，連“犧牲”自己都顯得如此不切實際。
曼恩意識到，陳瑜並非刻意刁難，也並非對薩沙的處境毫無觸動。
他只是遵循著一套他們尚未完全理解的、以效率為導向的交換原則。
他需要的不是模糊的承諾或沖動的奉獻。
曼恩深吸一口氣，壓下內心的焦慮，目光堅定地看向陳瑜深紅色的光學鏡頭︰“老板，直說吧。你知道我們不會放棄幫薩沙的唯一希望，也清楚我們付不起你動用黑牆技術的代價。你到底想要什麼？請明確告知。”
他放棄了周旋，準備接受最直接的條件。
陳瑜對曼恩的直率似乎表示認可，他微微頷首，終于提出具體條件，聲音平穩而清晰︰“我的要求很明確。我需要你們，曼恩，以及你的整個‘邊緣行者’團隊，向我宣誓效忠。
我們將建立穩固的隸屬關系，而非松散的協作。你們需要听從我的指令，為我的目標服務。以此為條件，抵消我動用黑牆技術幫助薩沙所需付出的代價與承擔的風險。”
“效忠？”曼恩的眉頭立即緊鎖，這個詞觸發了他本能的抗拒。
作為從統一戰爭幸存的老兵，他親眼見證過太多公司和高位者的冷酷無情。
他離開軍隊組建這支隊伍，就是為了擺脫被他人掌控的命運，為了能和信任的“家人”在這座城市保留最後一點自主權。
向另一個身份神秘、技術深不可測的“上位者”效忠？
這幾乎觸及了他的底線。
記憶中戰友倒在公司武裝槍下的畫面閃過腦海，那些用鮮血換來的自由時刻警醒著他。
“具體是什麼任務？”曼恩沒有立即拒絕，而是沉聲追問，他需要評估實際風險，“如果只是高難度委托，我的小隊可以立即執行，用任務報酬來抵償你這次出手的代價。”
他還在嘗試，希望將關系維持在相對平等的雇佣層面。
陳瑜再次搖頭，否定了曼恩的提議︰“不，曼恩。你低估了未來任務的危險程度，也高估了團隊當前的實力。以
你們現有的狀態——裝備滯後，義體兼容性不足，戰術思維仍局限于街頭沖突層面——執行我規劃的任務，結果注定是全軍覆沒。”
他的分析冷靜而準確，如同診斷報告般揭示了曼恩團隊表面的強悍之下存在的缺陷。
他的話語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團隊本身的存亡對我而言不是首要考量，那不過是損失了一些測試數據和潛在工具。
但任務的失敗，是我不能接受的。這關系到遠比薩沙的生命，甚至比你們整個團隊存在更重要的事項。”
陳瑜並不掩飾他的“實用主義”立場，這種坦率反而顯得真實。
在他看來，曼恩團隊的價值在于其可塑性和未來潛力，而要發掘這份潛力，首先需要他們完全納入他的完全掌控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