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里,亂刀會那幫人還在吵吵嚷嚷地四處破壞和搜查。
他們甚至為哪間破屋子更適合當“指揮部”、在哪里設置崗哨爭論不休,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觸發了遠超他們理解能力的自動化防御系統——一場高效的系統清理作業已然開始。
車庫里,麗貝卡和皮拉幾乎屏住呼吸,緊張地听著外面的動靜。
喧囂的叫罵聲似乎發生了奇怪的變化。
有些聲音突然中斷,像是被人精準地掐斷了似的。
破壞的聲音也漸漸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幾聲極其短暫、仿佛被硬生生按回喉嚨里的驚呼。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他們從未听過的、極其細微的聲響,像是高頻能量武器激發時的嗡鳴,又像是精密機械運轉到極限時的低吟,這聲音讓他們的听覺神經感到一陣輕微的發麻。
“什麼……什麼聲音?”皮拉用氣聲問道,護目鏡下的眼楮緊張地轉動,試圖找出聲音的來源。
麗貝卡同樣困惑地搖搖頭,握緊了手里那把幾乎打空的手槍。
一股強烈的、源自本能的警覺感順著她的脊椎爬上來,仿佛空氣中充滿了看不見的靜電。
而此時的外面,一場高度精確的清除作業正在以最高效率展開。
一個剛拿起噴漆罐、想在牆上涂鴉的亂刀會成員,才抬起手,就突然身體一軟,悄無聲息地倒了下去,只有噴漆罐掉在地上滾動時發出輕微的“ 噠”聲。
不遠處,另一個背對著同伙、正對著對講機大喊支援的家伙,通話突然中斷,他晃了一下,然後安靜地癱倒在地。
“敵襲!找掩……”一個看起來像是小頭目的家伙終于察覺到不對勁,驚恐地大叫起來,同時試圖尋找襲擊來源並撲向掩體。
但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動作也隨即停止。
直到這時,殘余的亂刀會成員才驚恐地發現,一個蒼白如同古老雕塑、閃爍著非人金屬寒光的人類顱骨,正無聲地懸浮在半空中。
它空洞的眼眶里閃爍著紅光,金屬下頜微微開合,側面探出的微型激光發射器正高效地運作著。
它的移動毫無聲息,違背物理常識,時而在一扇殘破的窗沿上一閃而過,時而完美地融入建築的陰影,下一刻又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另一個角度。
“鬼……鬼啊!”
“是那個……骷髏頭!打它!快打它!”
恐慌像瘟疫一樣在幸存者中瞬間爆發。
亂刀會成員們歇斯底里地舉起各種槍械,朝著那個神出鬼沒的顱骨瘋狂地傾瀉子彈。
子彈如同暴雨般打在牆壁、地面和廢棄車輛上,濺起無數碎石和火星,制造出巨大的噪音,卻連顱骨的邊都擦不到。
它總能以最小幅度的移動,優雅而精確地避開所有混亂的彈道,每一次難以察覺的短暫停頓,都必然伴隨著一道精準的紅色光束和一名敵人的倒下。
這不像是一場戰斗,更像是在執行一項沉默而高效的清理程序。
它無視地形障礙,無視簡陋的掩體,無視人數優勢。
沒有慘叫能持續片刻,因為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精準、太出乎意料。
麗貝卡和皮拉透過牆壁的縫隙和那個破洞,驚訝地窺視著外面這場一邊倒的、超乎想象的對抗。
他們看著那個機械顱骨如同在進行精確演練般在街道上空移動,看著那些幾分鐘前還不可一世的亂刀會成員一個個倒下。
沒有怒吼,沒有哀嚎,只有攻擊者瘋狂的、逐漸稀疏的槍聲,和物體倒地的悶響。
這種絕對的、高效的應對方式,帶來的震撼遠超任何混亂的戰場場面。
短短一兩分鐘,甚至可能更短,外面的槍聲和最後的咒罵聲就徹底消失了。
一種深沉的寂靜籠罩了小鎮,只有風吹過廢墟空洞時發出的嗚咽聲,仿佛在低語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車庫里,麗貝卡和皮拉大氣不敢出,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外面那死寂中蘊含的終結氣息,比之前暴徒的喧鬧和瘋狂的槍聲更讓他們心神不寧。
皮拉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用幾乎听不見的氣聲和口型對麗貝卡說︰“……它……它還在外面嗎?”
麗貝卡臉色蒼白,死死盯著門縫和破洞處透進來的微弱光線,極其輕微地搖了搖頭。
她什麼也看不到,但那種被高度先進的自動化系統監視著的感覺,不僅沒有隨著外部對抗的結束而消散,反而變得更加清晰了。
又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外面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只有永恆的風聲穿過廢墟,帶來一絲絲難以言喻的異樣氣味。
終于,麗貝卡鼓起了勇氣,手腳有些發麻地、小心翼翼地再次湊到牆邊的破洞處,屏住呼吸向外窺視。
街道上,是一片經過激烈對抗後的景象。
那個可怕的、如同夢魘般的蒼白機械顱骨已經消失不見了,仿佛從未出現過。
但就在麗貝卡剛要松一口氣的瞬間,她的眼角余光猛地瞥見——在街道盡頭,一棟較高建築的殘缺屋頂邊緣,那個顱骨正靜靜地、詭異地懸浮在那里!
它空洞的眼眶似乎正精準地、一動不動地對著他們藏身的車庫方向。
它沒有任何動作,就像一件被隨意放置在屋頂上的藝術品,但在親身經歷了剛才那場短暫而震撼的對抗之後,這種極致的靜止反而散發出一種持續的、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它沒有離開。
它只是在監視。
無聲地、耐心地、絕對地監視著。
麗貝卡像是被靜電打到一樣猛地縮回頭,背靠著冰冷粗糙的牆壁滑坐在地上,感覺心髒又一次跳到了嗓子眼。
“怎麼了?小妹?你看到什麼了?”皮拉察覺到她的異樣,緊張地追問道,聲音都在發顫。
麗貝卡的嘴唇哆嗦著,過了好幾秒,才用干澀得像是砂紙摩擦的聲音擠出回答︰“……它沒走……”
她抬起頭,眼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它就在外面的屋頂上……看著我們。一直看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