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葳念完那句,一抬頭,發現秦執正盯著自己看,不由得一愣︰“怎麼了?”
秦執回過神,輕咳一聲,將筆放下了︰“看來你對《尚書》很熟。”
“只是偶然讀過幾句。”洛葳謙虛道。
秦執不再多問,重新鋪開一張紙,寫下幾個字︰“既然你對治國安民之道有興趣,那就以此為題,寫一篇策論給我看看。”
洛葳定楮一看,紙上寫著“論漕運之利與弊”。
她心中一動,忽然想起最近朝中正在熱議漕運改革之事,難道……
“表哥,這該不會是……”她強壓住內心的激動,試探著問。
秦執淡淡一笑︰“科考在即,多練練筆總是好的。三日後交給我。”
洛葳簡直要歡呼出聲來!
這難不成是表哥在給她押題?
以秦執的才學和朝中地位,他能看中的題目,中選的可能性很大!
這一刻,她覺得那二十兩銀子的毛筆送得真是太值了!
“多謝表哥指點!我一定認真寫!”洛葳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
秦執看著她那副欣喜若狂的模樣,眼中不自覺地帶了幾分笑意︰“去吧,好好準備。”
洛葳連連點頭,轉身就要走。
許是太興奮,她沒注意腳下,出門時重重一腳踢在了門檻上。
“砰”的一聲悶響,听著都疼。
秦執不由得皺眉,卻見洛葳只是踉蹌了一下,很快就站穩了,還回頭沖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這才一溜煙跑了。
“這丫頭……”秦執無奈搖頭,正要繼續寫字,忽然右腳傳來一陣劇痛。
他倒吸一口涼氣,低頭看去,只見右腳大拇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
怎麼回事?他明明坐在椅子上沒動啊!
秦執忍著痛脫掉鞋襪,發現腳趾已經腫得老高,輕輕一踫就鑽心地疼。
聯想到上午莫名其妙腰側劇痛的事,秦執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一天一次是巧合,兩次呢?
“來福!”他沉聲喚道。
來福很快推門進來︰“世子有何吩咐?”
秦執盯著自己紅腫的腳趾,目光冰冷︰“去查,重新查秦家別院那晚的事。”
來福一愣︰“世子是懷疑……”
“我懷疑有人在我身上下了什麼邪咒。”秦執眉頭緊鎖,“而且很可能,就是那個女子搞的鬼。”
接連發生的怪事讓他確信,自己一定是被什麼人給暗算了。
而最可疑的,就是那個在他中藥後出現,又神秘消失的女子。
來福見主子臉色不好,不敢多問,連忙領命而去。
秦執獨自坐在書房里,看著紅腫的腳趾,心中疑雲密布。
如果真是那個女子所為,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是受人指使,還是另有所圖?
秦執疼得額頭直冒冷汗,腳趾腫得跟蘿卜似的,踫一下都疼得要命。他咬著牙,終于忍不住派人將還沒出門的來福叫了回來︰“去,請個大夫來。”
來福一看世子那臉色,不敢耽擱,一溜煙就跑出去了。
偏巧這時,長慶侯夫人凌氏正要往佛堂去,見來福慌慌張張往外跑,便叫住問了一句。
一听是兒子請大夫,凌氏頓時急了,帶著丫鬟就往秦執的院子趕。
“執兒,這是怎麼了?”凌氏一進屋就見兒子坐在榻上,臉色發白,不由得心都揪起來了。
秦執沒想到母親會來,強撐著要起身︰“娘,您怎麼來了?兒子沒事……”
“都請大夫了還說沒事!”凌氏急得直跺腳,“快讓娘看看,是哪里不舒服?”
秦執本想搪塞過去,可凌氏已經眼尖地發現他右腳不敢沾地,非要看個究竟。
無奈之下,他只得脫下鞋襪。
這一看,凌氏倒吸一口涼氣︰“我的兒啊,你這是怎麼弄的?腫成這樣!”
秦執支吾道︰“不小心踢到門檻了……”
“你從小到大什麼時候這樣毛躁過?”凌氏狐疑地打量兒子,“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娘?”
這時,來福領著大夫急匆匆進來。大夫仔細檢查了腳傷,說是扭傷了筋脈,開了些活血化瘀的藥膏。
正要告辭,來福多嘴提醒了一句︰“少爺,您腰上不是也不舒服嗎?讓大夫一並看看吧。”
秦執狠狠瞪了來福一眼,可凌氏已經听見了,立刻道︰“還有哪里傷著了?快給娘看看!”
在母親的堅持下,秦執只得解開衣帶。
這一看,連大夫都愣住了——秦執腰側赫然兩道青紫的掐痕,一看就是新傷。
老大夫捻著胡須,意味深長地道︰“公子這傷……倒是十分別致。”
凌氏先是愣住,隨即眼楮一亮,拉著兒子到一旁低聲道︰“執兒,你跟娘說實話,這是哪家姑娘?”
秦執一臉茫然︰“娘在說什麼?兒子听不懂。”
“還裝!”凌氏指著那掐痕,“這分明是姑娘家撒嬌時掐的!娘是過來人,還能看不出來?”
秦執這才明白母親誤會了什麼,頓時哭笑不得︰“娘,您想多了,這是兒子自己不小心……”
“自己不小心能掐出這樣的印子?”凌氏根本不信,喜滋滋地追問,“快告訴娘,是哪家的千金?娘這就請媒人上門提親!”
“真沒有……”秦執有口難辯。
他總不能說這傷是莫名其妙出現的,而且很可能和當晚那個神秘女子有關吧?
凌氏見兒子死活不認,臉色漸漸沉了下來︰“執兒,你老實告訴娘,是不是……是不是去了什麼不干淨的地方,招惹了秦樓楚館的女子?”
秦執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娘!兒子是那樣的人嗎?”
“那你這傷怎麼解釋?”凌氏指著他的腰,語氣嚴肅,“咱們秦家是清貴門第,你可不能學那些紈褲子弟,與青樓女子廝混,壞了門風!”
秦執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能怎麼說?說他今早莫名其妙腰疼,剛才又莫名其妙腳疼,而且很可能都和那個一夜風流的女子有關?
凌氏見兒子沉默,只當他默認了,失望地嘆了口氣︰“執兒,你一向穩重,怎麼在這事上如此糊涂?那些地方的女子,沾不得啊!”
秦執懶得說了,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凌氏見他這副樣子,也不忍再多說,道︰“你好好養著,娘讓人炖了補湯,一會兒送來。只不過,那女子的事,從此斷了吧。”
送走母親,秦執一肚子火沒處發,全都撒在了來福身上︰“就你多嘴!這個月給我洗滿一百雙襪子,給我好好反省反省!”
來福哭喪著臉,卻不敢辯駁,只能自認倒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