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葳站在原地,氣得胸口起伏。
這個錢子矜,平日里看著乖巧,沒想到竟敢私自翻她東西,還打著與秦執湊近乎的主意!
這時,秦氏和紅綃聞聲趕來︰“巍兒,出什麼事了?剛才看見子矜哭著跑出去……”
洛葳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秦氏也皺起眉頭︰“這孩子,也太不懂規矩了。不過話說回來,執兒那件外袍,你確實該早點還回去。”
洛葳抿了抿唇,支支吾吾道︰“那個……早就還了……”
紅綃在一旁欲言又止,被洛葳用眼神制止了。
洛葳看著手里那支昂貴的紫毫筆,忽然覺得這禮送得可能不太夠。
要是秦執知道她不僅私自去詩會賺錢,還把他的衣服給當了,不知會氣成什麼樣。
“怎麼了葳兒?”秦氏見女兒神色不對,關心地問。
洛葳強顏歡笑︰“沒事,就是累了。娘,我等會歇會兒就好了。”
“娘,紅綃,你們看。”洛葳忽然想起什麼,從懷中掏出那個錦囊,小心翼翼地倒在桌上。
一疊厚厚的銀票散開來,面額都是一百兩,整整十張。
“這麼多錢,這是哪來的?”秦氏驚得站了起來,聲音都變了調。
紅綃也瞪大眼楮,她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多錢呢。
洛葳壓低聲音,把詩會一舉奪魁得到賞金的事簡單說了一遍,末了又補充道︰“馮家三小姐大方,給了我一千兩酬金。娘,這些錢您收好,往後咱們就不用為錢發愁了。”
秦氏顫抖著手撫摸那些銀票,眼圈都紅了︰“葳兒有出息了,娘這就給你收著,將來趕考什麼的,都用得上。”
洛葳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正色道︰“對了娘,今日錢表妹私自闖我房間的事,您也瞧見了。往後午間歇息時,記得把院門鎖好。這一千兩不是小數目,萬一被人瞧見,難免惹禍上身。”
秦氏連連稱是,心里已經盤算著該把這些銀票藏在哪里最好。
洛葳又拿出糖葫蘆,先遞給紅綃一串︰“喏,給你帶的。”
紅綃受寵若驚地接過︰“多謝少爺!”
“這兩串是給香蓮和香園表妹的,一會兒你送過去。”洛葳吩咐道,“就說是我從外面帶回來的小零嘴。”
紅綃高高興興地應了,秦氏在一旁看著,心里很是欣慰。
女兒雖然扮作男人,但這份體貼周到的心思,還是隨了她。
等到估摸著秦執該回府了,洛葳揣著那支紫毫筆,磨磨蹭蹭地往秦執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她心里直打鼓︰這一關遲早要過,只希望表哥看在這支筆的份上,別太為難她。
到了瑯華苑外,小廝通報後,洛葳硬著頭皮走進去。
秦執正在書房看書,見她來了,只淡淡抬了抬眼︰“坐。”
洛葳惴惴不安地坐下,暗中觀察秦執的臉色。
見他似乎沒有立即興師問罪的意思,心里不由升起一絲僥幸。
難道,表哥並沒有計較詩會的事?那這支筆,豈不是白買了?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袖子里的錦盒,想著要不要趁機溜走。
“袖子里藏的什麼?”秦執頭也不抬地問。
洛葳嚇了一跳,支吾道︰“沒、沒什麼……”
秦執放下書,目光銳利地看過來︰“今日馮府的詩會,表弟可謂是大出風頭?”
完了!
洛葳心里哀嚎一聲,果然該來的總會來。
她趕緊端正坐姿,小心翼翼地解釋︰“表哥誤會了。其實是之前就答應馮三小姐,要幫助她贏得詩會彩頭。今日不過是去兌現承諾罷了。”
“哦?”秦執挑眉,“這麼說,表弟是重信守諾之人了?”
洛葳听出他話里的諷刺,硬著頭皮繼續道︰“而且馮家給了酬金,整整一千兩。我想著有了這些錢,往後讀書趕考就寬裕多了……”
秦執冷哼一聲︰“你倒是會算計。可曾想過,如果今日在皇上面前說錯一句話,會是什麼後果?科考在即,不想著專心讀書,反倒為這些銀子奔波,本末倒置!”
這話說得十分嚴厲,但洛葳卻听出了一絲關切之意。
她連忙低頭認錯︰“表哥教訓的是,是我想岔了。往後一定專心讀書,再不參與這些閑事了。”
見洛葳態度誠懇,秦執語氣也溫柔了些︰“你明白就好。科考才是正事兒,不要為眼前小利誤了前程。”
洛葳見時機成熟,趕緊從袖中取出錦盒,雙手奉上︰“表哥平日悉心指導,巍弟無以為報。今日見這支筆還不錯,就買來送給表哥,聊表心意……”
秦執打開盒子,見到那支價值不菲的紫毫筆,微微一怔︰“這是……”
“小小賠罪禮,還請表哥笑納。”洛葳陪著笑臉,“以後我一定乖乖讀書,再不惹是生非了。”
秦執看著那支筆,又看看洛葳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終究是狠不下心腸再責備她。
“下不為例。”他收下筆,“明日開始,我會每日檢查你的功課。”
洛葳聞言連連點頭︰“一定一定!”
秦執放下那支紫毫筆。
“會磨墨嗎?”
洛葳連忙點頭︰“會的,表哥。”
她上前幾步,走到書案旁,熟練地往硯台里滴入清水,然後捏起墨錠,順時針輕輕研磨起來。動作不緊不慢,一看就是常做這種事的。
秦執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一般的讀書人雖然都會磨墨,但能磨得這麼恰到好處的卻不多見。
他沒說什麼,取過一張宣紙鋪開,執起那支紫毫筆,蘸飽了墨,就開始寫字。
洛葳磨著墨,眼楮卻不由自主地被秦執筆下的字吸引。
那字跡蒼勁有力,自有一派風骨。
“民惟邦本,本固邦寧……”洛葳不知不覺念出了聲。
秦執這才意識到洛葳不知何時已經靠得很近。
他一側頭,就對上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下仔細端詳這位表弟。
洛葳的皮膚很白,睫毛又長又密,隨著眨眼的動作輕輕顫動。
鼻梁挺秀,唇色是自然的嫣紅,此刻微微抿著。
最特別的是那雙眼楮,清澈明亮,眼神干淨得不像個少年,而像個孩子。
秦執不由得有些發呆。
他早知道這個表弟生得好看,卻不知,這麼近一看竟然是這麼的……漂亮。
對,就是漂亮,這個詞用在男子身上或許不妥,但,他一時竟想不出更貼切的形容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