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看向顧承硯,說道︰“承硯,你去問問劉媽家里有沒有口罩和手套,有的話拿一套給我。”
盡管她已經猜到了陸月柔的手段,但還是以防萬一。
顧承硯點了點頭,去了之後很快又回來了,手里拿了厚口罩和手套,遞給了沈雲梔。
又忍不住皺眉道︰“明知道這顏料有問題,怎麼還要用?”
沈雲梔說道︰“保留證據。”
“還是我來吧。”盡管有了口罩和手套,顧承硯還是不放心讓沈雲梔冒險。
證據需要保留,但他可以替沈雲梔來。
說著,顧承硯快速的將手套和口罩戴上,將沈雲梔和滿崽“趕”了出去。
“鎭……”沈雲梔還來不及說些什麼,畫室的門就被關上了。
低頭和滿崽對視一眼,沈雲梔臉上無奈,知道顧承硯這是擔心自己。
雖然她清楚這顏料里大概率就是被放了溶解劑,是陸月柔想要讓自己畫好畫之後在外賓面前丟臉,對人體是不會造成什麼危害的。
但是心中卻滿是暖意。
沒過多久,顧承硯就打開門出來了,他不擅長畫畫也沒打算仔細畫,只是用這個顏料隨便在畫布上畫了幾筆了事。
“爸爸,你沒事吧?”滿崽有些擔心地問道。
顧承硯搖了搖頭︰“爸爸沒事,剛剛這顏料我用了之後看起來也沒什麼問題。”
沈雲梔說道︰“再等兩天看看,陸月柔這種性格的人,肯定會趁著這次的事情動點手腳的。我以前听說過有一種東西,注射進顏料之後,用這種顏料畫的畫當時看著沒什麼問題,但是過兩天之後就會模糊脫落。”
接著,沈雲梔又讓顧承硯去仔仔細細地洗了手。
做好了這一切,沈雲梔便繼續去畫自己那幅未完成的畫了。
顧承硯站在一旁,看著這溫馨的一幕,臉上不自覺地露出幸福的笑容。
只是刻意略過了一個問題——
沈雲梔是怎麼拿到她自用的那套畫材的?
這種畫材普通的供銷社,甚至百貨大樓都不賣,而沈雲梔也並沒有向謝祁白要畫材。
之前應對謝徵危機時,她拿出的那本至關重要的“母親日記”,他也從未听她提起過收藏著如此關鍵的舊物。
甚至來京市時的行李箱都是他收拾的,當時他並沒有在行李箱里看到這本日記本!
還有更早之前,她畫的那套引發滿崽和衛東無限遐想的“時空對話”連環畫,當時孩子們天真地問是否真能對話,她只是笑而不語……
這些看似不起眼的點,串聯起來,指向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可能性。再聯想起沈雲梔曾經痴傻的那幾年,以及她清醒後仿佛脫胎換骨般的巨大變化、層出不窮的驚人才華和偶爾流露出的超乎尋常的沉穩與見識……
一個大膽的、甚至有些匪夷所思的猜測在顧承硯心中逐漸成形。
難道她……在那幾年里,有過什麼非凡的奇遇?
這個念頭和設想實在是太讓人匪夷所思了,但除了這麼想,顧承硯也沒辦法解釋這些事情。
他想,或許雲梔選擇不主動言明,自有她的道理和顧慮。
但不論真相究竟如何,他只知道,眼前這個人是他的妻子,是他深愛並發誓要守護一生的人。
她善良、堅韌、聰慧,從未做過任何傷害他人、損害國家利益的事情。相反,她一直在用自己的能力幫助家人、化解危機,甚至為國家爭光。
這就夠了。
他不必追問,只需在她需要的時候,成為她最堅實的後盾。
……
歷時三天,沈雲梔為布朗夫人創作的畫作終于完工。
當畫作呈現在眾人面前時,不由得引來一片驚嘆。
畫作的主題是布朗夫人指定的故宮。
沈雲梔憑借之前在故宮修復古畫和對中國古建築的深刻理解,將故宮的恢宏壯麗與精雕細琢完美融合于畫卷之上。
她不僅精準捕捉了建築的形制與神韻,更巧妙運用光影和色彩,營造出一種穿越歷史煙雲的莊重與靜謐之美,仿佛能讓人听到宮牆內的回響,感受到歲月的沉澱。
連謝徵這位並非專業畫師,但審美品味極高、見多識廣的外交官,在看到畫作時也忍不住連連點頭,眼中滿是驚艷與自豪。
然而,就在這時,顧承硯去把前兩天他“畫”的那幅畫拿了出來。
滿崽看到後立馬說道︰“哎呀,顏色都糊在一起了!”
眾人聞聲望去,只見之前用那套“特供”顏料涂鴉的作品,變得非常模糊,原本稚嫩卻清晰的圖案變得一團糟。
沈雲梔眼神驟然一凜,心中冷笑︰果然如此!陸月柔用的果然是這種下作手段!
滿崽拍著小胸口心有余悸地說︰“媽媽!還好你猜到那些顏料有問題沒用那些顏料!不然你給布朗奶奶的畫也要變得難看了!”
“涉外美術部那邊送過來的顏料有問題?”謝徵听到這話,臉色沉了下來。
不說沈雲梔是他的女兒,沈雲梔是替外賓畫畫,這就關乎國家體面和外交禮儀!
涉外美術部那邊就算有再大的不服和私怨,也必須確保畫材萬無一失!
竟然有人敢在這種事情上動手腳?
謝徵沉聲道︰“涉外美術部的人是怎麼辦事的?!我看他們這個部門是不想干了!我這就去聯系他們部長,我倒要親自問問他,他這個部長還想不想干了!”
說著,謝徵就要轉身去打電話。
“爸,您先別急。”沈雲梔卻出聲攔住了他,語氣冷靜,“這事,涉外部長大概率是不知情的。”
謝徵腳步一頓,看向女兒。
見她如此篤定,仿佛早已洞悉一切,他敏銳地問道︰“雲梔,你是不是已經猜到是誰做的了?是陸月柔?”
除了陸月柔,他想不出第二個人了。
沈雲梔點了點頭,眼神微冷︰“嗯,動手腳的人應該是陸月柔。”
接著,她便將之前在外賓酒店門口與陸月柔的沖突,以及陸月柔如何不甘心、如何出言挑釁,最後又如何提出比試卻慘敗的事情,簡單扼要地說了一遍。
“除了她,我想不出第二個人會用這種既損人又不利己的愚蠢手段。”
謝徵听完,臉色更加難看。
“又是她!上次造假親子鑒定的事情,看在祁白和她多年夫妻的情分上,沒有深究,沒想到她非但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
秘書已經跟他說過了,涉外那邊已經決定把陸月柔調到黑省基層去了。
他見這事沈雲梔處理的挺好的,黑省那地方跟京市的氣候完全不一樣,這種情況屬于是“下放”了,也算是給了陸月柔教訓。
沒想到陸月柔竟然還敢在顏料上面動手腳,簡直是不知死活!
沈雲梔看著盛怒的父親,平靜地道︰“爸,我這不是沒入她的套嗎?你女兒還沒那麼笨。相反,這幅畫和顏料反而成了證據。”
既然陸月柔存心找死,她也不會心慈手軟。
“你說的有道理,既然你已經布局好了一切,那我也就放心了。”謝徵見女兒胸有成竹的樣子,說道。
沈雲梔有些欲言又止︰“就是怕大哥知道這事……”
謝祁白和陸月柔到底是夫妻一場,她怕因為這次的事情,反而讓她和謝祁白之間生了嫌隙。
話還沒說完,謝祁白就走了過來。
他表情平靜地說道︰“雲梔,剛剛你們說的話我都听到了,你不必顧慮我,我和陸月柔早已離婚,她做出這種損害國家聲譽的事,就應該付出相應的代價。”
“你盡管放手去做,需要我配合隨時開口。”
上一次的事情已經讓他對陸月柔死心了,沒想到現在陸月柔還能做出這種事情,看來她果真是毫無底線!
面對沈雲梔,他只覺得羞愧,恨自己當初識人不清,竟然娶了陸月柔這樣一個人,才讓妹妹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針對。
听到謝祁白這麼說,沈雲梔點了點頭。
……
沈雲梔的畫作被蓋上畫布,送到了涉外美術部的接待廳,這也是向布朗夫人正式呈交畫作的地點。
涉外美美術部的部長和幾位干事都在場,陸月柔自然也混跡在人群之中——她被派去黑省基層工作,今天是專門過來交接工作的。
看到沈雲梔昂首挺胸地站在布朗夫人身旁,她的臉上露出戲謔的笑容。
先讓沈雲梔得意一會兒吧,等會兒她就得意不起來了。
畫布被緩緩揭開,預想中斑駁模糊的畫面並未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恢宏壯麗、筆墨酣暢、色彩飽滿且毫無瑕疵的故宮畫卷!
陽光下的琉璃瓦流光溢彩,朱紅宮牆莊嚴肅穆,細節之處刻畫得淋灕盡致,仿佛將故宮的靈魂與百年風雨都濃縮于方寸之間,氣勢磅礡又意境深遠。
“天哪這簡直太壯觀了!遠超我的預期!”
布朗夫人忍不住驚呼出聲,臉上寫滿了震撼與極度喜悅,她情不自禁地率先鼓起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