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遲端坐在那里,目光平靜無波地看著姜棲,“你遲到了整整十五分鐘,你知道高考遲到十五分鐘,就連考場都進不去了嗎?時間觀念,是專業素養最基本的表現,你們至禾設計對這次合作的誠意,就是這樣的?”
姜棲拉開椅子的動作僵在半空,努力維持著鎮定,解釋道,“不好意思,陸總,路上有點堵車,所以……”
“堵車?”陸遲打斷她,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是因為堵車?還是因為昨晚玩得太瘋,今天起不來床?”
這話一出,會議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姜棲身上,充滿了些許探究。
姜棲臉頰倏地一熱,是氣的,也是羞的,她緊緊抿住唇,默不作聲,無法辯駁。
陸遲似乎很滿意她這副吃癟的樣子,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做出了裁決,“看來你需要點時間清醒一下,你先在外面站著冷靜十五分鐘,整理好你的思緒,再進來開會。”
聞言,姜棲悄悄攥緊了身側的拳頭。
今日之仇,她遲早要報。
她壓下心頭的怒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平靜,“好的,陸總。”
說完,她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中,默默地走出了會議室,輕輕帶上了門。
身後,傳來陸遲毫無波瀾的聲音,“繼續。”
討論聲再次響起,隔著厚重的會議室門,變得模糊不清。
姜棲無語地靠在走廊冰涼的牆壁上,感覺自己像個被罰站的小學生。
雖然也的確怪她自己,昨晚玩得太嗨,導致今天遲到。
她就這麼孤零零地站在會議室外,听著里面隱約傳來的討論聲。
這場景,怎麼跟她高中早讀遲到,被老師趕到教室外面罰站,听著里面朗朗讀書聲時一模一樣?
說是罰站十五分鐘,姜棲心里也摸不準陸遲那個陰晴不定的家伙會不會臨時變卦。
待會又來個30分鐘套餐。
偶爾有幾個員工抱著文件路過,都會好奇地瞥她一眼。
姜棲被看得臉頰發燙,只好深深低下頭,盯著自己的鞋子,在心里默默數著秒數,期盼時間快點過去。
忽然,一雙 亮的黑色男士皮鞋停在了她的視線範圍內。
姜棲下意識抬頭,撞入眼簾的竟然是陸懷舟。
陸懷舟和陸遲長得有六七分相似,同樣挺拔,同樣帶著不怒自威的氣質,只是他眼角有了淡淡的歲月痕跡,眉宇間也比陸遲少了幾分銳利的冷峻,多了些沉穩和儒雅。
他看著姜棲,眼中帶著一絲詫異,開口問道,“小棲?你怎麼一個人站在這?”
姜棲抿了抿唇,有些難以啟齒,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現在的窘境。
陸懷舟看了看緊閉的會議室門,又聯想到兒子最近的別扭,心里猜到了七八分,“是陸遲那小子讓你站在這的?”
姜棲點了點頭,沒說話。
陸懷舟眉頭輕蹙,“這小子離了婚,不念舊情照顧你幾分也就算了,怎麼還跟你杠上了?”
姜棲對這位前公公印象一直不錯,知道他為人還算正派講理,不想讓長輩為難,于是她主動承認錯誤,“的確是我今天早上遲到了,工作態度不嚴謹。”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從里面被打開,徐遠走了出來。
他看到陸懷舟,立刻恭敬地微微頷首,“陸董。”
然後轉向姜棲,公事公辦地說道,“姜小姐,陸總讓你現在進去。”
陸懷舟看了一眼徐遠,吩咐道,“徐遠,跟你們陸總說一聲,做事收斂點,有些風度,別欺負一個女孩子”
徐遠恭敬應下,“好的,陸董,我會向陸總轉達您的意見。”
姜棲跟著徐遠重新走進了會議室,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下,再次坐回了許凌霜旁邊的那個空位。
這個位置離主位的陸遲只差兩個座位,中間恰好隔著許凌霜。
她剛坐下,陸遲的目光就掃了過來,語氣听不出什麼情緒,依舊是那般裝模作樣的官腔,“這位小姐,你在外面冷靜了十五分鐘,現在思緒整理好了嗎?”
姜棲心里無語至極,這人是要把“老師訓學生”的戲碼進行到底嗎?
她深吸一口氣,維持著表面的平靜,“冷靜好了,陸總。”
“很好。”陸遲微微頷首,手指點了一下面前投影幕布上的方案效果圖,那正是至禾設計提交的初版,“那你就來說說,針對B區公共休息廳的這個初步設計方案,你認為存在什麼問題?或者,有什麼優化建議?”
姜棲一愣,這部分是許凌霜的負責區域,她只是大致了解過,不過她簡單掃了一眼那個效果圖,試著從宏觀角度隨便說了幾點比較寬泛的看法。
然而,還沒等她說完。
陸遲就打斷了她,追問道,“只是這些?材質搭配上呢?光影效果與空間動線的結合考慮到了嗎?還有,這個區域的維護成本,你們初步估算過嗎?”
他問題一個接一個,犀利且專業,仿佛故意似的,不給她任何喘息和思考的時間,步步緊逼,要將她逼入無言以對的境地。
會議室里的氣氛再次變得緊張起來。
就在這時,許凌霜適時地開口,“陸總,關于B區公共休息廳的細節,這部分主要由我負責,還是我來為您詳細解答吧。”
她從容不迫地接過話頭,針對陸遲提出的幾個尖銳問題,條理清晰地一一回應,也算是替姜棲解了圍。
陸遲听著許凌霜的回答,面色稍霽,沒再繼續刁難姜棲,會議終于得以相安無事地進行到最後。
散會後,人群陸續離開,姜棲收拾東西的動作很慢,心里憋著一股火,本來想等人都走了,狠狠罵陸遲一頓,問問他今天是不是吃什麼槍藥了,一而再而三地針對她。
可余光瞥見身旁的許凌霜也還沒走,似乎在等著陸遲。
姜棲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壓下了火氣,默默拿起自己的東西,跟著人流走出了會議室。
等大家走後,許凌霜才問陸遲,“你不是說從沒拿起過嗎?怎麼今天還處處針對她?”
昨天陳序說完那些話,陸遲沒坐一會,就說要去上洗手間,之後就一直沒見他回來,賀雲帆出去尋找,她自己在包廂等了挺久,最後等到賀雲帆發消息說陸遲先回去了。